王晓渔(上海学者)

  大概从去年开始,各个思想文化网站突然出现大量鼓吹儒学的帖子,仿佛“老军医”在一夜之间把所有的电线杆都刷上自己的广告。我对儒学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但对这种造势行为却不以为然。娱乐明星自我炒作,那是他们的工作,只要手段高明老百姓都会喜闻乐见。但是,一些要继往圣、开来学的“大儒”,一边“隐居”一边
频频在各种媒体上露面,他们的粉丝也以此为荣。这种“儒学公关”本来无须认真对待,没想到不少学者或者不明就里或者混水摸鱼地参与其中(当然,不能排除其中有认真讨论问题者),最后居然把2004年搞成了所谓“文化保守主义年”。

  相比之下,中国人民大学宣布组建国学院的消息更值得认真对待。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相信主办方确实想认认真真做点事情;但“好心也会办坏事”,因此我们更需要对这个计划进行检讨。提到国学院,一般都会追溯到1922年创立的北大研究所国学门和1925年创立的“清华国学研究院”(关于这两个学术机构的研究可参见陈以爱:《中国现代学术研究机构的兴起:以北大研究所国学门为中心的探讨》和苏云峰:《从清华学堂到清华大学》等著作)。但值得注意的是,现代中国诸多国学大家的出现,固然与国学门和国学研究院这种小环境有关,更与当时的大环境有关。那时距五四运动不到十年,距废除科举不过二十年,无论老师还是学生,大都受到过完整的国学教育。

  今天,讨论国学院之前,首先需要对国学进行界定。可“国学是什么”又是一个过于宏大的命题,我只能避重就轻地说一下“国学不是什么”。据一位亲历国学院创建过程的中国人大中文系博士生分析,有人喜食野味吃出了非典、有人贪污腐败包二奶等“不良现象”都跟现代中国缺失“生活哲学”有关,而国学的精华部分可以弥补这种缺失。这让我想起王小波对国学的看法:“有人说它无所不包,到今天还能拯救世界,虽然我很乐意相信,但还是将信将疑。”拉封丹寓言里有一则《大山临盆》:大山临盆,天为之崩、地为之裂……最后生下了一只耗子。王小波用这个寓言形容某些国人,他们把国学的作用放大得像大山临盆一样壮烈。国学是否能够拯救世界,这是一桩悬案;但国学不是非典疫苗、不是纪检委、不是励志小语,这却是一定的——我们不能把国学院当作国务院。

  据中国人民大学校长透露,国学院准备设立讲座教授,不管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只要卓有成就就请来做讲座。他们准备采取特殊的招生方法,甚至打算申请设立国学学位。这些计划都很富有挑战性,让人期待。但让人不解的是,当记者问到学生的就业,校长表示大型企业包括跨国公司、合资企业都需要国学人才,他们可以制定企业战略、写作政府文书;当记者问到国学院定位,校长又说为了接续文脉、整理国故,现在就业市场上太多大路货,他们培养的是高层次人才。其实,绝大多数大学都不会以培养“大路货”为己任,大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国学院这个大山,是否也会轰轰烈烈地生个小耗子呢?如果国学院的理念如那位博士生所言,那倒很有可能。

来源: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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