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邀嘉宾:

  作家冉云飞先生、四川大学历史系黄奇逸先生

新闻事件:

  据新华社报道,为适应当今中国人文学术和中国文化发展的需要,几天前,中国人民大学宣布,人大将组建国内高校中的第一个国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国学研究院。首期国学班将于今年9月正式招生。人大聘请著名红学家冯其庸为国学院院长,并汇聚了该校张立文、袁济喜等一批老中青著名专家教授。

如梦初醒,《聊斋》居然是一本书啊

  国学有狭义与广义之分,我认为凡中国古今的文、史、宗教、艺术等一切关于中国人文科学的学术与文化,都可称为国学。国学失落,实际上关乎民族精神如何延续,有无存在可能的问题。

  我给一个班上课时,请读过《红楼梦》的举手,只有一个学生举了。这是一个文科班,简直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结果。我问他们为什么不看,有的回答“没得看头”,有的回答“看不懂”,说是不懂文章里的诗词,还不如看电视剧轻松。其实,《红楼梦》里的诗词并不深奥。下课后我问惟一举手的学生为什么会看《红楼梦》,他居然说是妈妈逼着看的!

  还有一次,我在学校上课,请学生们谈谈《聊斋》,竟然有人如梦初醒,说:“它是一本著作啊!我还以为只是一部电视连续剧。”当你提起历史上很多大名人,一些学生很茫然,他们只晓得苏东坡、杜甫。

  我想起一件事,足可证明国学的失落:上世纪50年代,川大有位姓孙的先生,学识渊博。有一次授课,孙先生将一个字读错了,结果在院系调整中被人说他不够水平,调去南充师院任教了,一直未能重回川大。但是,你看现在的一些学生,甚至包括博士生导师,张口闭口胡言乱语,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现在学生上网成“疯”,成天只干两件事:上网聊天和打游戏。我专门问过一个研究生:“天远地远地聊那些东西有啥子用?”他没有说出个究竟。这种状态咋个重振国学?

  事实上,每个国家都在强调自身的国学。比如法国、德国、西班牙,只要对他们的文字有贡献的人,都会得到奖励。文化一元化是人类的大悲哀,西方文化对我们的冲击不可估量。

主持开口,“明日黄花”变“昨日黄花”

  国学不只是在校园内失落,整个社会都一样。记得有次看电视,有几个多时髦的主持人在辩论,到底是“昨日黄花”还是“明日黄花”。一位主持人坚持说“肯定是‘昨日黄花',这样文理才通”。

  苏轼《九日次韵王巩》里有“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这是指重阳节之后,菊花日渐枯萎。清程允升《幼学琼林·花木》里,也有“明日黄花,过时之物;岁寒松柏,有节之称”。真搞不懂,“昨日黄花”咋就取代了“明日黄花”?这是误读国学的一大恶。

  第二大恶当属拿“七月流火”形容天气热。《诗经·豳风》最初提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七月”注解为:周正建子,殷正建丑,夏正建寅。周人兼用夏历。“火”为:东方心星,大火星。“流”为“下”。“流火”则为火星渐向西下,是暑退将寒的时候。

她很惊讶有人“拜会”司马迁

  记得2000年左右去司马迁墓地参观,门票20元,但生意相当惨淡,售票员也到一边玩耍去了。好不容易找到售票员,她很惊讶,居然有人从成都天远地远地跑来参观。她说,收20元门票不是司马迁值钱,而是有一块“国家一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匾。我跪在地上,向墓地磕了几个响头,当地人在旁边割猪草,说我相当好笑。

  1997年去参观胡适故居,虽然有胡适侄儿全程陪同,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管理员开门。管理员是胡适的远房亲戚,不是专职的,每月领150元补助,对我从成都赶来“贡献”几元门票很感激。我去之前,故居已经好几个月没开过门,锁都锈了。

  胡适可称为中国近代史上首席国学大师,逝后竟如此孤寂!到之前我在车上打听故居具体位置,竟然被人认为是去做生意的,还说我:“就几间破房子,有啥看头?”这些意外遭遇值得深思,我准备写进新的散文集里。庖丁解牛学古文大家心里都没底

国学外语两样都学,成了“二吊子”

  国学失落,我们要找原因,不说清楚原因,谈不上重振国学。

  新文化运动同样有负面作用。百年回思,文言文被一刀断,以白话文代替,几千年来的天崩地裂,不亚于一场政治革命。现在文言文教学不受重视,中小学生只读到少之又少的古文名篇,教材中选篇又以“道德绑架”为多,讲大道理在前,讲趣味在后。选篇不精、无趣,教学上动辄做词汇分析,归纳段落及中心思想,庖丁解牛一样分析。对语言太过工具化追求,究竟这样好不好?其实老师学生心里都没有底。

  中国有最莫名其妙的外语教育,一方面教育资源稀缺,一方面又产生大量教育浪费。在职称评定中一刀切,不管干什么的都强调外语,过于形式主义。现在连小学也学外语,我娃儿才9岁,我不赞成她学外语,但是有啥子法呢?她人在学校里。这种局面只能造成双输结果:国学跟外语都没有学好,两个都是“二吊子”,这样如何重振国学?

  清华校长念不出小篆体的“侉”,这在1949年以前是不可想像的,之前的校长大多是教育家。这是文理割裂带来的恶果,就连我们中文系的学生中文基础也太差。现在难找文章好学问也好的人,这是教育的问题。

国学万能这种说法只能叫人反感

  为何国学受冷落?因为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国学令人反感。我不赞成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的观点,重振国学很有必要,但不是放卫星,以为国学是万能的,是他所说的“民族振兴、国家崛起过程中必须加以正视并克服的障碍与挑战”,这只能叫人反感。

  国学有用,我有藏书几万册,其中很大部分就是国学书籍。我们要思考怎样培养年轻人对国学感兴趣,不是生搬硬套读四书五经。我认为应该重新编辑教材,从读原典开始,贯穿性讲解基础知识。文言文在现代生活中基本不使用,怎样打破它的枯燥性,怎样才能叫人喜欢它,这也是教育界应该考虑的问题。

  中国人民大学聘请红学家冯其庸为国学院院长,并汇聚了该校张立文、袁济喜等专家教授。我认为他们在国学界并非大师人物,有什么育化之功,将拭目以待。

  青城山卖的老腊肉,几十天就熏好了。没有一年时间吹熏,这不叫老腊肉。练点功夫还要讲究童子功,国学也要讲究练童子功。到大学里才注重国学培养,也不可能诞生国学大师。“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才是国学该走的重振道路。

  我的小孩到8岁开始在讲解中学习唐诗,她接受得一点不累,为了给她一滴水,我起码准备了10桶水!国学教育里,哪个老师做得到?我希望国学在我娃儿身上体现为背景,不是拿来换饭吃。就像一个舞台,她在跳舞,国学是她周围的灯光、道具。

钉钉美女像极了以前的一种时髦

  上次去理发,发廊一位女郎一张口,天啦,舌头上竟然生生钉了一颗钉子,闪闪发亮。女郎说,吃饭喝水也真受影响,无奈现在美女的标准就是这样,只在舌头上钉钉算好的了,更时尚的还要在鼻子、脸蛋、肚皮上钉一串钉钉。

  钉钉美女看起来像极了以前的一种时髦:穿皮鞋一定要掌两块踏出铿锵响声的铁皮,穿靴子一定要镶很多闪亮亮的铜钉。不过,现在那种时髦已经成了笑谈。

  一个“过来人”美女说,其实从小到大对很多东西都很茫然,其中就包括审美,因此老是被莫名其妙牵着走。她很怀念古典美女,不过现在她老了。

  从前记忆中的美女形象是有背景烘托的,正如冉云飞说的国学背景。冉云飞说,国学一有趣,二能教人成为明白人。我想,多年后,纵然还是钉钉美女,如果是有国学背景烘托的,那多好。

 

天府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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