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由于侍卫的职业性质,虽为帝王随身近臣,但不参政;虽是军官,但不统兵
治军。小心警卫,谨慎行事,既不能随人乐而忘形,也不准因人悲而失态。这就
使其与国事、军机保持一定距离。当然本人秉赋不愿涉足官场,无心政治也是一
个重要内在因素。他的诗词几无“巨擘宏篇”,时不常流露出侍御的恭谨,随驾
的小心。“夜阑怕犯金吾禁,几度同君对榻眠”(《无题》),不敢高声语,恐
惊天上人的诚惶诚恐。“平堤夜试桃花马、明日君王幸玉泉”。加班加点,试马
备鞍,服劳尽职。康熙幸游西山名胜,一路“骏马骎骎踏绿萃,羽旗豹尾映龙鳞”
(玄烨《夏日同大学士明珠暨诸侍卫过黑龙潭途中作》),一派兴高采烈,马快
蹄轻,招摇铺张的景象。而当侍卫的纳兰性德却在当值中心生感叹:“燕垒空梁
面壁寒,诸天花雨散幽关。篆香清梵有无间……(《浣溪沙·大觉寺》)”;或
下岗后,于静中偷闲:“……列岫霁始开,双扉晚初阖。……遥夜一灯深,石炉
烧艾蒳。”总之热烈的出行游历,纳兰性德扈従,所作诗词却往往情调深沉,
略带忧郁,显出孤独、冷清的气氛。职业的情绪制约,心理压抑,恐怕不能说没
有。
纳兰但作为满人的后裔,八旗子弟在清初,还较多保留着善骑射,骁勇尚武的的
传统习俗。纳兰性德并不是一位仅会感伤,吟风弄月的操毫书生。韩菼说他“上
马驰猎,柘弓作霹雳声,无不中”。徐乾学赞他“有文武才,每従猎射,鸟兽必
命中”。可以推测他的武功和身手。特别当他不在帝王身边时,沽酒射猎,却是
英姿勃发,神采飞扬。纳兰性德在京西郊猎时有词《风流子,秋郊记事》“……
秋水映空,寒烟如织,皂雕飞处,天惨云高。人生须行乐,君知否?容易两鬓萧
萧”。自与东君作别,划地无聊。算功名何许,此身博得,短衣射虎,沽酒西郊,
便向夕阳影里,倚马挥毫。”正是他血脉中仍有这种武士豪迈激情的涌动,尽管
他终想回避尘寰闹市,于宁静淡泊中觅诗寻梦,尽管他诗词有卿卿之情,不乏细
腻精致,但柔中不软,悲中不颓。亦或有绵绵凄惋之致,却不同靡靡之音,更没
有扭捏之态。其职业的影响具有矛盾的两面性,但施加在他良好的学识、修养、
才能基础上,应该说还是利多于弊。従诗人的特殊生活基础所形成的艺术特色来
说,在其具有鲜明个性的成就铸成上,职业的影响还是有许多积极之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