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博渊

国学 一说,产生于西学东渐之后,作为西学的对立物在东西方文明冲突中与西方文明对垒。二三百年来,国学是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西学则“西风落叶下长安”,欧风美雨满乾坤。面对如此局面,国学阵营里的战将们每每悲从中来,时不时地举起国学的旗帜呐喊一阵。   这些年,社会上一部分人对国学的兴趣真是有增无减,理工科大学研究生导师把《论语》列为必修课已经不能尽兴,还要将国学引入中学。国学为什么能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还能在今天博得如此众多的爱怜?又为何总是振兴不起来?

  国学是产生于农业小生产基础之上的一套理论,它规范了人际关系的准则,维护了漫长的封建社会的稳定,对于中华民族的形成、凝聚和发展立下过大功劳。但是,它几乎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于政治和伦理,而忽视了对自然界的探索;过于注重内心的求索和人格的塑造,缺乏向外开拓的勇气和兴趣;过于注重现存秩序的稳定,而害怕变革。它经过两千多年的自我改造而臻于完善,成为中华民族坚固的 文化 ———心理构造,渗透进了人们的思维习惯和行为准则。

欧洲 人对自然有着浓厚的兴趣,总是不安分。他们能够扩张,能够“发现”新世界,能够发动科学革命、工业革命和政治革命,根子也在于传统的力量。古希腊 哲学 家们很注意观察自然。与 孔子 同时的一批哲人猜想万物的本源,是水?是火?是土?是风?是数?是原子?生活于公元前六世纪、古希腊七大贤人之一的泰勒斯,由于航海生活的需要,居然测定了太阳从夏至到冬至的运行轨道。古希腊的科技之光又照亮了西欧北欧,出现了一大批百科全书式的 思想 家和 科学家

  哲学的核心是世界观和认识论,回答精神和物质的关系。我国古代思想家缺乏科学的思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严格意义上说不是哲学家。著名美学家李泽厚认为,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政治———社会哲学,而庄、禅则是人格心灵哲学,是很有道理的。据说列宁说过,庄子和禅学是一枝不结果的花。老庄也谈到许多自然现象,但那是为了证明他们的社会学、伦理学和人生哲学,并不是他们学说的主体。到了宋朝,理学兴起,把古代哲人本来就不发达的科学思考都打掉了,与禅宗相融合,搞打坐悟道那一套东西,专门去琢磨心性,把 儒学 引进了死胡同。

  美国当代著名 历史 学家斯塔夫里阿诺斯分析为什么西欧能顺利扩张时指出,当时阿拉伯人和 中国 人都在热衷于内省,专做心灵的工作,阿拉伯人让出了 印度 洋, 中国人 让出了太平洋,都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他在《世界通史》中这样评价中国当时的儒学:“它尊重老年人,轻视年轻人;尊重过去,轻视现在;尊重已经确认的权威,轻视变革。由此,它成为保持各方面现状的极好工具,最终导致了处处顺从、事事以正统观念为依据的气氛,排除了思想继续发展的可能。这一点有助于说明为什么中国尽管最初在发明造纸、印刷术、火药和指南针方面取得了辉煌成就,但后来却在技术上落后于西方。中国人在作出这些早期的发明之后,未能提出一系列科学原理。”

  朱熹讲“致知格物”,我原以为是对自然物的研究,后来才知道,他的“格物”是指“格心”。美国著名汉学家费正清在《美国与中国》一书中说:“‘格物'这句话没有被解释为科学的观察,而是对于人生的研究。人类社会和个人关系继续是中国学问的中心点,其中心点不是对自然的征服。”他还比较了中西古代 学者 的不同。他说,中国古代官员选拔制度使 读书 人和工匠分离,“这种手与脑的分离与达.芬奇以后的早期欧洲科学家先驱们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照。欧洲的科学家们往往来自讲求技艺传统的人们,虽然他们同样是读书人,可是他们没有为社会风俗所限制而建立了自己的实验室。”中国的国学先辈们自然没有实验室,只有讲授伦理道德的书院。

  钻研外部世界的文化战胜钻研内心世界的文化,难道不是历史的必然吗?秋天来了,树叶要落,不要悲伤,不要忧虑。我们不主张割断历史,不主张抛弃 传统文化 。但国学并不等于传统文化,不能一说到传统就是国学,以为国学失传了,就是传统文化割断了。

  在竞争几乎白热化的现代世界,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发展科学技术,迅速地把生产力搞上去。这关乎国家前途,民族命运。

  爱了一辈子国学的钱穆早在80年前就说过:“学术本无国界。‘国学'一名,前既无承,将来亦恐不立。”在全球化的今天,各种文化正进行着前所未有的碰撞、交流和融合,与其恋恋于过去,莫如面向世界,面向未来。我们要借鉴和吸收古今中外文化中一切营养物质,创造出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新的、先进的文化,只有这样,才能够“拓宽生命的河流,张扬生命的色彩,舒展生命的个性”。

来源: 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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