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项羽孙权同时来
不引起纷争才叫怪
寅卯时分,一灯破晓。
东方龙吟夙读晨耕,披阅《东坡七集》至百卷之尾,慢慢陷入冥想沉思。
突然,电脑屏幕不勘久遭冷落,自动呈出“星空模拟”幻象,显现出一片虚拟世界,令龙吟若迷若醉,若寐若醒:茫茫宇宙,幽冥世界,群星映射流走奔涌,有个亮点,跳跃前来,先如奔星,后如烛光,进而如日似月,耀于中天,环宇皆明。其下又有一球旋转,愈转愈缓,愈近愈晰,原来便是地球。接着电闪雷鸣,阴阳撞击,乌云密布,周天皆暗,唯有一光如柱,直射地球中部一个洼坑的左侧。
屏幕下方出现坐标数据:北纬30º6´,东经103º51´。
接着镁光耀闪再三,只见图像周围,群山突兀,江水澎湃。九顶于上,邛莱环左,峨嵋耸立于下;右侧诸江,汇成滔滔岷水,滚滚而去。此时图像顺时针调转九十度,再变俯瞰为平视,浩浩乎西向扫描,面前俨然一大戏台。
台上真的在演戏。上演一齣让人屏息静听的好戏。
只见高台之上,端坐一人,年约三十左右,趾高气扬,面带怒容;两侧各有卫士四人,执戟而立,面目冷峻,如同泥塑。舞台下有一羸弱之人,坐在薄薄草垫子上,仰面而视。
突然,台上之人大吼道:“你找死哪!上回那陆贾,像个长舌妇似的在这儿唠唠叨叨,我说,你再敢烦我,就把你放到油锅里烹了,再去喂狗!他连屁都不敢放,拔起腿就跑了。难道你长着铜头铁脑袋,不怕油煎火烧吗?”
草垫上的人心平气和,侃侃而谈:“霸王休怒。我侯公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没有陆贾那么大的名气,死了也不足惜。虽然我从汉王那儿来,但不见得就是汉王的说客,说话做事也不见得不替您大楚着想,您不妨先耐心听听我的话,要是觉得我说的有理,对楚汉两国都有利,那我就没有白跑一趟;要是您听了不高兴,再把我和太公一道扔进油锅也不晚,省得就太公那把老骨头,吃起来没有味道。”
楚霸王项羽听了这话,不禁觉得好笑,脸上有一些笑容似欲绽出,但旋即又收回,重新绷起脸说:“我就不放老东西回去,看那个泼皮无赖能怎么样?”
“霸王!上回汉王兵败而归,一想到把老父亲和妻室丢在了彭城,心中是有些郁闷。但他到处纳贤良,邀豪杰,调蜀汉三秦齐魏之师,集巴蜀汉地天下粮草,要与霸王您决一死战,您以为汉王这番举措是为了向您索要一个老父亲吗?错了!你还记得上次汉王与你交兵时,您将老太公推到阵前,说汉王若不撤兵,就把这老祖宗给烹了。可当时汉王一点都不介意,还笑着道:‘我与你项王结为兄弟,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你要是烹了他老人家,那就分我一碗肉,我们一起承担这不孝的罪名吧。’你这种办法吓唬曾参那种儒生是有用的,可对汉王行不通。为什么?因为汉王的目的是夺取天下!在他看来,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什么事都可以退而次之。您知道吗,汉王从彭城出逃时,他的一儿一女与他同车,他怕人多车慢而被您的兵将追上,竟把自己的一双儿女全都推到了车下!大王啊,他连儿女的性命都不怜惜,难道还会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对您俯首称臣吗?”
“这种恶人,父母妻子儿女的性命都不管,真是畜牲都不如!把他作为对手,我都觉得恶心!”项羽高声叫着,还拍了一下身边的案子。
“大王!您的话乍听起来很有道理,可仔细一想,却过于意气用事。汉王不看重父母妻子儿女,他看重的是什么?他看重的是天下,是天下整个江山啊!只有非常之人,才能做出非常之事。汉王把铲除暴秦为要务,解脱民众困厄为忠孝,是大忠大孝。你可以说耻于和这不孝父母、不恤妻儿的人为伍,可您却不能说羞于和解救天下万民为己任的非常之人为伍啊!一般庸人孺子,大可以负荆请罪,跪在您的大营前,哀求您放回老人,大王您也一定不忍于心,念着旧日兄弟共灭暴秦的情谊,把老人送出营来。可汉王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举天下之兵与您决一死战,他真正的目的仍然是与您争夺天下,而你正好帮他加了一个举兵救父的好名声,天下人都会认为汉王才是真正的忠孝之士,而您却陷进了不孝不义的指责之中!”
项羽蓦然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想了半天,他冷冷地说:“我最恨的人是刘邦这个泼皮无赖,与他的老父亲本无怨仇,我说要烹他的父亲,只是一句气话,说出来心里痛快痛快罢了。”
“大王!谢谢您平心静气听我侯某说话,请您再继续听听,若我站在大楚的利益上,会怎么想这件事情。想当年秦始皇暴虐无度,天下人纷纷揭竿而起,第一个扯起义旗的是您项楚。那时,天下人都认为正义在您项楚,英雄豪杰纷纷投奔的,还是您项楚。披坚执锐、身先士卒、所向披靡的,没有人比得上大王您;兵强将勇、百战百胜的,没有人比得上大王您;诸侯敬畏、惟命是从的,没有人比得上大王您;割地裂王、分封诸侯,势力最大、疆土最广的,依然没有人比得上大王您。可只不过才八年之久,您的疆土却越来越小,智谋之臣越来越少,而败仗却越来越多,勇将直臣出走的越来越勤。大王您想过没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项羽皱了皱眉头,轻声答道:“我也一直纳闷,可是怎么也想不通这道理。”
“大王您和人赌博过吗?赌博的事儿,首先要有源源不断的赌资,有了财路子,就能心平气和地和对家赌个输赢,今天我输了,那没关系,明天又输了,也没关系,我有本钱,一定会有赢的一天。您与汉王争夺天下,就像这赌博,只不过赌资不是钱财,而是天下人心。可大王您太性急,没等赌阵布好,就把身上的钱全都押给了对手,自己空着手与人对阵,您自以为本事高强,肯定会把钱赢回来,可您输了,输了不要紧,可您还沉不住气,要动怒,要做不理智的事。”
“照你说来,我项羽已经失去了天下人心?”项羽有些吃惊,俯身向前靠了靠。
“大王,既然您真心想听,侯某我就给您直言。昔日您与汉王结为兄弟,约天下义士共诛暴秦,并说好谁先打进长安,谁就可以作秦王。汉王首先进兵长安,与秦地之民约法三章,严饬军纪,秋毫无犯。而大王您入关稍后,进了长安,就火烧阿房宫,杀戮数十万无辜,使秦人心寒如冰,把您当成凶神恶煞,把汉王视作仁义之君。一下子您就把天下人心失尽,先失了仁。接着您又自封西楚霸王,离开长安,建都彭城,还让汉王也离开长安,另封给他汉中,又失了信。当初天下豪杰与您共举大义于薛城,共立楚怀王孙子为天下至尊,可您到了彭城之后,却把那楚王无理撵走,尽管他原是个牧童,可他是天下豪杰一起拥立的啊!这样一来,你再失了大义。即使如此,您还有一统天下的资本,那就是你手下的人才,以范曾之忠、陈平之智、韩信之勇,安定天下易如反掌,可您却气死范曾,赶走陈平,冷落韩信,结果您又失去了智。仁、信、义、智,这四点都是您本来拥有的宝贝,是问鼎天下最基本的资财,可都被您丢得光光的,而且还都送给了汉王,您怎么再与汉王一赌天下呢?如今天下情势,汉王已是个豪商巨贾,大王您却破落得露了瓮底儿。天下就是一个大市场,所有的人都愿意与豪商巨贾一块做生意,有谁愿意与穷光蛋一块瞎摆乎呢?当然,大王您还没到穷光蛋的地步,您还有一点资财,那就是您手中的老太公。如今老太公在您手中关押了三年,说不定哪天他就会死在您的军中。那时您可就什么都没了,天下再也没有人会理您了!”
项羽听了,大为悌怖,急忙起身上前,拉住侯公说:“侯先生,那依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侯公怡然笑道:“大王,依我之见,您可以把您手中唯一的资财卖出去,用他换回一笔财富。”
项羽大为不解:“卖给谁?连刘邦都不要他爹了,谁还会来买这老头儿?”
“大王,既然如此,您就把老太公请出来,好生款侍,让他吃得满面红光,再换一身新衣,用四乘之车,把他送回汉王之处。这样,天下之人便会以为大王你还是有仁有义的,如果汉王还与您刀兵相见,那他便会失去人心,就等于他把赢去的资财又给您送了回来。我想,汉王肯定会与您重归于好,再以鸿沟为界,以西为汉,以东为楚。大王自可解去盔甲,建号东帝,安抚东方诸侯,让楚国民众休养生息,以待天下之变。汉王本来就比您年长二十多岁,由着他活也活不您啊!再说了,汉王一向喜欢安逸享乐,说不定他因此感恩戴德,安于做大王您的藩属之国呢?”
项羽听了,甚为高兴,他向众臣叫道:“好!快传我的旨意,就按侯大爷的话办了,我要与老太公置酒高会,三日之后,送他老人家回去管教他那不肖的儿子!”
大幕徐徐落下,台下掌声如雷。
转眼屏幕再启,又是一番场景:只见一人手持书简,焦躁不安地站于宫庭之中,独立好久,一言不发。突然,他仰天长叹:“曹阿瞒,你欺人太甚!难道我孙仲谋只会按你的旨意行事,非要把刘备杀了,成全于你才成吗?那样我不就成了千载耻笑的懦夫了吗?三尺童子都不屑为的事,怎么能由我做呢?可笑,可笑!曹阿瞒,看我如何回信,驳你个体无完肤!”
台上的孙权刚刚拿起笔来,走到台前,欲向观众述说心中郁闷,只听台下有人尖声高叫:“停,停,停!”
镜头再转一百八十度,只见台下坐满了观众,这些人个个峨冠博带,神情肃穆。正中一人,身穿龙袍,头带紫冠,几条珍珠练串在额前微微飘摆。显然是他摇了头,才有人高声让戏停下来的。
“苏爱卿,你编的这齣戏,道白很是精彩,然而朕不明白,怎么刚才项羽与侯公还正说着话,转眼之间,又成了孙权与曹操对答了呢?”
“是啊!刚才是秦末汉初,转眼又成了三国鼎立,岂不是变得太快,让皇上怎么能不摇头呢?”那个细声细气的人跟着帮腔。原来这人是大宋皇宫历侍三四位皇帝的老太监,名叫陈衍,而他扶侍的皇帝到底是仁宗,还是英宗、神宗、哲宗,此时尚弄不清。
只见皇上身后走出一人,体态略胖,面长髯密。动静徐纡自然,神色不卑不亢。他从容上前,轻轻地向皇上跪施一礼,答道:“皇上,臣苏轼所编之戏,分为两齣。前一齣写的是侯公游说项羽,为汉高祖索回了刘太公;后一齣则是孙权回信曹孟德,今天一同献上,供皇上御览。”
“你写的这两齣戏,史书上实有其事吗?”皇上问道。
“皇上,这两件事情,司马迁的《史记》和陈寿的《三国志》都曾写到,不过叙述简略,一带而过。臣以为恰是古人未写的地方,臣补写出来,再加演绎,方才有趣。如果前人已写详尽,臣再拾人牙慧,不仅臣苏轼觉得毫无新意,皇上您可能也会以为了然无味,所以臣才将古人语焉不详之事,虚拟出来供皇上与众位大臣观赏。”
皇上频频颔首:“嗯。如此说来,还是有点意思的。”
苏轼见皇上没什么异意,便站起身来,准备让戏接着演下去。突然,皇上身后又站起一人,高声叫道:“皇上!臣有一言,请皇上明察!”
众人一看,原来是史臣司马光。“皇上,苏轼所写之事,史实真与不真,臣以为既是戏剧,不可苛求。然而自秦末而迄三国,臣的《资治通鉴》从第八章起,一直写了七十余回,洋洋数百万字,却被他大幕起落之间,一带而过,真让老夫心里憋气!臣司马光与苏轼同为先贤欧阳修公之后学,深知为文简约之理,然而两汉数百年事,被他一笔抹杀,臣以为这样太没章法!”
皇上看着司马光,先是笑了一笑,然后转头又问苏轼:“苏爱卿,你说呢?”
苏轼笑道:“皇上,戏便是戏。若按司马光所言,述说古人故事,定要循章遵矩,慢慢道来,那么一齣戏需演上几十年、几百年方能演完,皇上您的大晟府内,纵然有百万艺人,也不可能把秦汉以来的故事,从头到尾全部再现一遍啊!”
司马光毫不相让:“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戏文不可照搬历史,可也要讲究启、承、转、合之法,决不可过于仓促,让人应接不暇啊!自古为文为人,都要前后有个照应。难道是老夫太老了,跟不上你的脚步了?什么‘虚拟’不‘虚拟’的,听到这个词儿,老臣心里就不舒服!史实便是史实,为何要去‘虚拟’?今天当着皇上,我实话实说,这样的戏,我看不下去!”
苏轼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司马光啊司马光,要不然我怎么老叫你‘司马牛’呢?你就像条老牛,直筒筒的,不知道拐个弯儿!戏文就是戏文,它是在台上演的,不是给人放在案头考证的!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还有不同的时间,都要集于一个地点,择其精要,加以再现。在这舞台上,只能求其神似,不求形似。您的《资治通鉴》写得老练精到,苏轼深感敬佩,可我的戏文若这么写法,岂不成了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人家连闻都不愿意闻,谁还有耐心看下去呢?”
众人听了,无不开怀大笑。
司马光站在一边,嗫嚅半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在他身后,又有一人走了出来,只见他帽子高高,身子瘦削,面带菜色,容颜枯槁。他一不是大臣,二不是诗圣,乃是宋朝一个大儒,他来听戏,体现了皇上包容百家、野无遗贤的旨意。一见司马光没了言语,他便站了出来,给皇上重重一跪,然后慷慨陈辞:“皇上!苏轼戏文,全是杜撰,于史与经,考无凭据。臣听到刚才他所‘虚拟’的侯公之言,一派纵横家言论,完全是苏子瞻自己的言语。蜀学汉漫无际,为所欲为,一向为大儒所不齿,微臣以为,苏轼这番言语,上扰圣心,下乱民情,请皇上明察!”
苏东坡听了这话,并没回答,只是抬起右手,捏着鼻子,“吭—吭”几声,只是向外出气,并没有捏出鼻涕来。众人知道,他是要将一股冬烘之气,排于自己的气息之外。于是全都大笑起来。
那人显然明白这是何意,于是怒道:“你——无理!”
苏东坡这才笑着说道:“大儒先生,今天我们是看戏,不是学派之争;你要想说什么礼法,也等戏散了,到了朝堂之上,再说不迟。什么‘上扰圣心,下乱民情’?未免言过其实了吧!”
“非也,非也!苏轼,你把市井小民之语,强加于侯公和项羽之口,这也罢了,可你字里行间,充满对汉高祖的不敬与亵渎!汉高祖是一朝天子,开国之君,所谓‘泼发无赖’之语,都是司马迁等人恶语中伤。对汉家高祖如此无礼,我朝之人看了此戏,会对大宋太祖太宗如何呢?”
“你——”苏东坡纵然满腹言语,此时却说不出了。
“皇上,臣还有话!”大儒见自己占了上风,便撇下苏轼,面对皇上又说:“皇上!苏轼戏文,更有不合圣贤遗训之处!古今圣君,治理天下者,不外乎‘仁、义、礼、智、信’五字。可苏轼戏文,只说项羽不仁、非义、无智、失信,独一个‘礼’字,他只言不提。难道项羽便是天下礼仪的典范么?孔子以来,儒家治国,以‘礼’为先。我朝贤相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也是谨守一个‘礼’字。没有‘礼’,天下便会大乱,苏轼之诗之文,处处都是‘情’字,‘礼’如凤毛麟角,他根本就不愿提起,臣早就说他是个大不‘敬’之人!今天的戏文,又是一个例证!皇上,有礼才能有法,近来朝臣只争变‘法’,不谈复‘礼’,更不知‘克己复礼’。臣恐常此以往,国将不国矣!”
皇上本来兴致很高,听了这番言论,想说是,心里别扭;想说非,却又说不出口,想了半天,他只好站起身来,将龙袖一甩,对身旁傻站着的陈衍怒气冲冲地说:“还看什么?起驾回宫!”
于是台上台下,各色人等,霎时全作鸟兽散。
苏东坡颓然跌坐凳上,无可奈何地吐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他转过身来,环顾四周,只见不远的地方,尚有一人没有离去,直面向着自己,拂髯而笑。
东坡惊讶地走过去:“哎呀!荆公,你也来了?今天我的戏,演砸了!让您见笑了。”
那人好像正是赋闲已久的王荆公王安石,此时他只是拈须而笑,对苏东坡的解释不置可否。
东坡以为认错了人,于是惊讶地说:“呃,您怎么不吭声?莫非你不是王荆公,而是蜀郡戏子扮演的?再不然,您是等着收拾东西?难道我屁股下面坐着你家凳子?没有啊,我站着啊?!”
王安石这才笑着站起身来。他走到东坡身边,拉着他的手说:“子瞻,你那戏文,写得十分佳妙,能看透其中深意的,非我莫属。然而你的锋芒,已被风霜磨钝。若是我写,我还要加上汉高祖的一句最精彩的口头禅。”
东坡见那人果是王荆公,而且对自己大加赞赏,便高兴起来,他急忙追问:“高祖哪一句口头禅?请荆公道来。”东坡心想,汉高祖是徐州丰沛之人,我苏轼曾在那里当过多年太守,知道徐州人口头的活鲜话儿数不胜数,一时竟想不出汉高祖爱说哪一句来。
王安石先是不说,自己憋着,也让苏子瞻憋着。
憋了好久,荆公突然高声大叫:“腐儒!我不想再拿尔等帽子撒尿!”
东坡先是一愣,随即便与荆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先是仰天,后又俯地,朗朗笑声,惊得空台回声再三,群山呼应无穷,霎时日色昏暗,仿佛天公惊惶失措,不知人间“一时多少豪杰”。
二人笑了半日,东坡才慢慢拉过王安石的手:“荆公,来到四川,便到了我的老家。子瞻想请您去吃一点蜀郡风味,不知你有兴致否?”
“什么蜀郡风味?莫非又是‘东坡肉’吧?不行,年纪大了,油腻的东西吃不了啦。还有,辣的也不行。”王安石一面欣然应诺,一面提出两个条件。
“呃!荆公,我说的这种风味菜,既不腻,也不辣,其实刚才你已点出来了!”
“什么,我刚才说了什么?这看戏的地方,我干嘛要点菜?我点了菜么?”这回该王安石摸不着头脑了。
“是啊,您刚刚还大声叫着:‘腐儒!’今天我请您吃的,就是蜀郡的腐乳啊!”
二人携手,大笑而去。
此时屏幕亮了起来,只见上面出现一行字幕:
荆公坡公,此番宴罢,蜀郡腐乳,名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