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不是灵丹真经岂能马放南山就完

林扶叠

   先引用一段刘永华博士的话(见6月1日《新京报》),虽然罗嗦了一些,但能够看出刘博士的逻辑和底牌:“‘生活哲学'通俗地说就是我们怎么看待生活,怎么处理生活中的小事。君不见,有人喜食野味吃出了非典,有人贪污腐败包二奶,有些文化人被人称为‘没文化',有些政府官员只会两件事:喝酒、打扑克。这些现象都反映了当代中国‘生活哲学' 的普遍缺失,而‘国学'的精华部分,对这些现象都有针对性的规则存在。可以说,现在提倡‘国学'是时代发展的需要,是建设和谐社会的需要,既应该研究,更应该弘扬。”

  这段话的逻辑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三段论:一、社会上出现了一些“不良”现象(姑且不论刘博士列举的诸多“不良”是否具备科学性);二、针对这些“不良”现象,“国学”的精华部分设置了一些规则(姑且不论“国学”的精华部分究竟是颈部还是臀部);三,所以,提倡“国学”是时代的需要。

  刘博士的意思是,“国学”能够解决很多问题,诸如SARS等医学问题,包二奶等家庭问题,腐败、政府官员效率低下等行政问题。“国学”既然如此伟大,那么,我们对于“国学”应持的态度,就不应该仅仅是研究和弘扬的问题,也不应该仅仅是在一所大学里设置系科的问题,而是应该诏告天下,传布四海,人手一套《四库全书》或者《十三经》……如此这般,天下太平,马放南山。

  会这么容易吗?在唐宋元明清,全部国民人手一套《四库全书》或者《十三经》不可能办到,但所有官员以及文化人,人手一套《十三经》或者《四书五经》还是基本实现的。然而,疫病照旧流行,纳妾仍旧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贪污与腐败照样是官员的营生。唐宋元明清,正是 “国学” ———或者说中国传统思想与文化———如日中天的时候,国家的运作以神道化的儒教为根本,官员的考核以儒教宣扬的道德为依据,儒家经典(这是否就是刘博士口中所说的“国学”的精华部分的一部分?)成为万民的生活准则。那些时代,“国学”一统江湖,千秋万代,并不存在继承和弘扬的问题,然而,社会依旧是社会,“不良”依旧是“不良”。

  西谚有云,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说的是一个边界的问题———每个人、每种知识、每种思想和文化,都有着自己进退举止的范围。孔夫子说过君子不逾距,也说过进退有度。这个“矩”和“度”,固然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不同,但其本质是一样的,就是该知道边界在哪儿。“国学”的问题、中国传统思想和文化的问题,在学术的范围内、在小圈子里讨论,有其价值和意义;然而,一旦超越了这个“边界”,像刘博士建议的那样,以“国学”防SARS、反腐败,只能是一个笑话。

  然而,刘博士的意图恐怕不仅局限于SARS和腐败问题:“‘国学'的精华部分,对这些现象都有针对性的规则存在。”这句话的要害在于“规则”二字,以“国学”中设立了数千年的道德标准和行为规范,应用于21世纪的中国,作为国民的道德标准和行为规范,甚至更进一步,以弘扬“国学”为由而限制国民自由思想和自由行为的权力———这种局面,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的中国,并不陌生。这,恰恰是刘博士的底牌。

  固然,当下的时代不是一个尽善尽美的时代,存在着许多问题。这些问题,需要细致分析,逐一制定对策和解决方案。将所有问题归于国民的思想和文化出了问题,进而为其开出一个一揽子药方,实在是一件恐怖的事情。把“国学”局限在学术内研究和学习,作为国人,是有必要的,可以知道过去的中国人怎样生活和思想,以史为鉴。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需要知道,“国学”是过去的学问,是已死的知识,不是从当下中国的实际中生发出来的鲜活的知识,更不是江湖郎中宣扬的灵丹妙药,包治百病。

来源: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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