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长城学的几个基本理论问题

董耀会、罗哲文

　　长城学作为一门学科提出来，时间不长，而且这些年来，研究有关长城的具体问题，如保护、维修等，又多于对长城学的理论研究，所以至今对长城学的科学性质、研究内容和方法论等认识问题还不很清楚。可以说这方面的探讨工作仅是刚刚起步，现就长城学的几个有关问题，略陈拙见，抛砖引玉，请教高明。希望能在众多专家学者的共同努力下，把长城研究这一门新学科完整地建立起来，为弘扬中华文化，振兴中华作出贡献。

一、 什么是长城学
　　什么是长城学的问题，是为解释长城学认识论而提出来的，这个问题解决了，长城之所以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以及它在社会科学中的地位问题也就相对清楚了。

1、长城学的产生
　　长城，是举世闻名的一大奇迹，早已被列为中古世界七大奇观之一。是中华民族坚强精神力量的象征，人类历史文化的瑰宝。
　　长城从公元前七世纪前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修筑，到公元十七世纪清王朝停止大规模修筑的两千年中，在中国历史上的军事防御、政治、经济、科学技术发展、民族交融、文化交流、中西交通等方面都产生过具大的影响。长城历史悠久、建筑宏伟、内涵丰富，有着广阔的研究领域。根据我国学者、专家和广大文物、考古、历史、地理、建筑工程、军事等方面的工作者多年考察研究的成果，我国历代长城的总长度在十万里以上。象这样“上下两千年、纵横十万里”的雄伟工程，称得上举世无双。对长城的研究和考察，不仅涉及中国两千年的政治、经济、军事、民族、工程技术、文化艺术和中西交通等内容，而且涉及长城所在广大地域的地质、水文变化和生态等问题。
　　近几年来，特别是一九七九年夏，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在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召开了长城保护研究工作座谈会以来，长城研究工作得到了很大发展。文物考古工作部门，一些大专院校和科研单位纷纷对长城遗址进行考察，对长城的建置、沿革、战史、现状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取得了可喜的成果。这些研究长城的著作，不仅突破了过去停留在文献研讨考证，不做野外考察的工作状态，更主要是突破了仅局限于对长城本身的历史沿革、修建情况、遗址走向及现存情况的研究范围，把长城研究扩展到政治、经济、民族、交通、地理、文化等方面。
　　随着长城研究领域不断扩大和参加长城研究人数的不断增长，相应地产生了高度综合和总结各学科有关长城的研究成果，以求全面、正确地认识长城的社会需要。我们要想进一步提高长城研究的水平，就必须建立起一套从宏观上指导长城研究的理论，长城学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提出来的，是为承担上述社会需要而产生的。

2、长城学的科学性质
　　一般谈起一门学科，都是先要说明的它的定义，然后再研究它的具体内容，那么长城学的定义应该怎样下呢？
　　长城学是从总体上去研究长城的一门学问，长城学就其本质而言，是一门认识论的学科，是对长城进行综合研究学科。
　　由于近些年长城研究的发展，大大地开拓了人们认识长城的视野，为研究者提供了一系列新的视角，在这种背景下也相应地产生了很多以前不可能产生的新问题。在众多的新问题中，最主要的是如何对长城进行科学的综合性研究，这个问题是长城学发展和繁荣的关键之一。
　　长城的研究涉及很多相互作用的学科，长城学就是这若干学科中同长城有关部分的复合体，它的任务是对人类一切科学认识活动中涉及长城的成果进行理论上的综合，以达到对长城总体的科学认识。由上述任务所决定，长城学研究工作的基础，是建立在广泛利用许多有关部门学科的研究成果之上的。
　　长城学虽然是建立在各有关部门学科对长城不同侧面研究基础上的，但这一综合的功能并不是简单的数的相加，而是要从中得出对长城各方面的认识。长城学的研究对象是长城研究这一复合体中最本质的要素。
　　对长城的综合研究，总的任务是通过对文献史料和考古材料的整理及遗址、遗迹的考察研究辩证分析和归纳综合，使研究成果能如实地反映出长城历史所具有的综合性。具体地说，其内容大致有两方面：一是提高对长城研究宏观上的认识，不断开拓研究领域；二是努力应用多学科的知识和研究方法，提高对长城的宏观认识能力。
　　只有努力提高对长城研究上的宏观认识，才有可能使我们对长城历史的全貌有更多的更全面的研究成果。如近些年来，加强了对长城修建史研究，使人们认识到了有半数以上少数民族统治集团统治的朝代修筑过长城，这就打破了过去认为长城只是汉民族防御少数民族而修筑的这一不正确的认识。
　　在长城学的研究领域内，需要来自不同专业的学者，充分发挥各自的专业与技术优势，在一些重大课题的研究方面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3、长城学的社会功能
　　任何一门学科的根本任务，都在于面向社会，充实、提高人们的物质生活与状态，用以促进社会的前进和人类进步事业的发展，脱离社会需要的学科，肯定是不会有生命的。长城学诞生之始就面临着如何为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问题。
　　在社会主义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中，长城学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在物质文明建设中，长城学也是有一些工作可做的。如利用长城遗存及其建筑年代作为一把历史的标尺，研究沙漠化问题和黄土高原水土流失问题，为防治沙漠化和治理水土流失，提供参考数据；万里长是我国十分重要的旅游资源，从旅游经济学的角度，研究万里长城在旅游活动中的作用，为长城旅游开发提供理论依据。
但从总体来说，长城学的社会功能主要还在于它能满足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某些需要方面。不应要求它在物质文明建设中发挥象科学技术或经济学那样的作用。
　　从长城的历史来看，它首先是用于军事斗争的产物，可以说从公元前七世纪的前后开始筑长城以来，在中国两千年的历史长河中，长城始终是作为军事防御工程而存在的。公元十七世纪，停止了大规模修筑长城之后，长城军事防御作用也就随之结束了。
　　进入本世纪以来，长城在中华民族的精神方面开始起越来越大的作用。特别是当中华民族受到帝国主义侵略的危难时刻，长城鼓舞着无数的爱国志士为民族生存、祖国解放而战斗。抗日战争时期，有多少爱国儿女，高唱着：“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而奔赴到抗战的前线。
　　今天，长城学的主要任务，就是让人们更加深入、全面、科学地认识长城，在我国古代各民族人民所创造的灿烂文明中，汲取力量，为建设富强、昌盛的新中国而奋斗。

二、长城学的研究范围
　　进行理论探讨的目的就是更好地指导长城具体的研究工作，长城各项领域的研究应该从哪里开始，怎样入手，根据近几年长城研究工作的实践，谈一些我们的设想和意见。

1、对长城的基本调查
　　这个课题，是几年来长城研究中收获最大的。很多朝代的长城，今天存在的遗址已很少，根据考古调查和发掘资料论述长城遗址的形制、走向几及屯兵城堡、联络体系等分布状况，是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不论研究哪一朝代的长城，如果不首先把它正确的位置搞清其它工作都难以展开。
　　对长城基本情况的调查，过去主要是各省、市、自治区的文物考古工作者在做。因为他们是在搞本地区的长城，所以很有优势，加之这些研究者都突破了仅依赖文献进行考证的模式，以实地考察与文献考证相结合，他们的研究成果补充了历史记载的不足之处，纠正了旧史的一些错误，为更广泛地开拓长城研究领域提供了资料。
　　但这项工作还存在着大量的问题，如长城长度的准确数字，长城的分布情况，各朝代长城的现存情况等等。都要进一步调查。当然长城调查的难度较大，例如从甘肃玉门关到新疆库尔勒之间，从前外国人的著作中就写着，他们看见过有几百里的长城同玉门关处长城的形式相同，而我们还没人去考查过。有些地方的长城埋在泥沙淤土之下，有些长城的时代难分等。弄清长城这些基本情况，是保护、维修和发挥长城作用的基础。

2、关于长城史料的整理、编纂工作
　　史料是我们认识历史的媒介和桥梁，长城学的许多内容是从历史学中分化独立出来的，所以史料在其研究工作中的重要地位是和历史学一致的。
　　中国古籍向以浩如烟海著称于世，但研究长城历史的同志，在进行研究过程中，常感到史料不足，这主要是因为，有关长城的记载多散见于历史文献的海洋之中，而我们每个人读书是有限的，所以翻来复去地使用那些已用了很多年的史料，研究成果自然也很有限，以至在近几年出现了轻视文献资料的搜集和鉴别，出现了将文献记载和考古资料简单凑合的现象。由于掌握的资料有限研究领域自然狭小，然而长城的历史文献史料却是非常丰富的，许多珍贵的长城史料保藏于地方志书、通史、典章、碑刻、专著等文献之中，散见于诗文、笔记之中者更是一般研究者很难一一涉足的。因长城研究者的思维往往受到限制，使其不能迅速提出新的设想和见解。所以关于长城史料的整理和编纂工作，对于长城研究来说已显得越来越重要。
　　加强长城史料的整理、编纂工作已近在眉睫，将长城史料作出高精度的整理、加工和编纂，使之分门别类一贯古今，可以使更多的研究者从史料的查找、甄别和考辨中解放出来，从而推动长城研究，使其研究质量和数量都进入到一个新的高度。

3、长城学在军事史及军事科学方面的研究
　　围绕长城展开的很多历史事件都是以军事活动为内容的。长城的建筑是从军事活动的实际出发，以适应军事活动的需要，夺取军事斗争的胜利为目的。那么客观地研究长城在各历史时期军事斗争中的价值和地位，对今天解决军事活动与国防建设中存在的一些理论问题也是会有启发的。
　　研究长城的军事防御有很多可吸取的经验，首先是长城防御利用了全部的地形地利；第二长城不仅是一道城墙，而是众多的屯兵城堡和数道城墙组合成一个坚固的防御体系，这就是长城的纵深防御。第三长城沿线实行的屯田制度，对供给军饷、发展农业、开发边疆、巩固边防等方面都起过很大的作用。而以驻防长城沿线的军队兼营屯种的形式，由汉朝就开始了。这不仅对解决军需供应有重要作用，而且对军队素质的提高也有积极的作用。第四根据各个时期长城沿线驻守兵力的分布、各朝的兵制及发生在长城上的战争等具体情况，深入研究当时的军事管理和军事技术方面的规律性问题：如军事经济、军事工程、军事运输、军需保障等诸方面。当时长城沿线驻守各兵种之间的构成比例、作战部门和后勤部门之间的构成比例等等。

4、长城学在经济史方面的研究
　　长城的建筑是一项巨大的劳动，当时社会条件下之劳动关系的研究，是长城研究中很重要的一个课题。长城是广大人民群众创造的，人民是建筑这一伟大工程的劳动者，他们的劳动积极性能否充分发挥出来，不仅取决于具体的生产技术条件，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联合劳动体内成员之间，指挥者和被指挥者之间的关系，以及其他许多生产技术关系以外的因素，如：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的结合问题，劳动者个体消费和分配问题，研究这些因素和条件内在的本质联系及规律，只有把这些研究透了，我们才能明白伟大的万里长城是怎样产生的。
　　另外，对我国各历史时期劳动工具的研究，是研究我国经济发展史的一个重要课题，因为劳动工具是社会经济中一项十分重要的因素。劳动工具的发展水平标志着一定的生产力水平，而长城的修筑正是劳动者与劳动工具结合的典型事例。
　　长城的建筑不仅是生产力发展水平的标志，而且也是生产关系的重要标志，关于长城在经济领域里的课题还很多。

5、长城学在历史地理学方面的研究
　　历史地理主要研究各个历史时期的演变及其规律。按其研究对象可分为历史自然地理和历史人文地理。就历史自然地理来说，其主对象可分为历史自然地理和历史人文地理。就历史自然地理来说，其主要研究各个历史时期自然地理现象的分布、变迁及其发展规律。在这一研究工作中，长城可以作为一把历史的标尺。如陕西师范大学的史念海教授在研究黄河中游的侵蚀问题时，就是利用长城建筑的年代和遗址作根据，来推算历史时期黄河的侵蚀情况。北京大学侯仁之教授利用沙漠中的古城和长城的遗存及建筑年代来研究我国北方沙漠发展规律及成沙原因。把长城作为标志。还可以为研究历史时期地震提供参考，对地层的最新变化提供科学的依据。在历史人文地理学研究中。长城的研究就显得更重要了。在历史经济地理的研、究中，长城是农耕区和牧区的分界带；在历史政治地理的研究中，长城是研究历史上疆域、行政区的形成及其变迁的重要依据；在历史聚落地理研究中。长城沿线历史上聚落的分布、发生、发展及其地理特征，聚落的民族构成比例、民族的迁徙及移民，都是很重要的研究课题；在历史文化地理方面，研究长城沿线的广大地区，历史时期文化地理现象的分布、传播与变迁的规律；在历史军事地理的研究中，研究长城的某一地区、某一关隘在历史上的战略意义和军事价值，长城沿线历史战役的地理分析、战争的路线等都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6、长城学在民族学方面的研究
　　自战国秦、赵、燕三国修筑北长城起，直到明王朝，长城几乎都是以一个民族的统治集团为防御其他民族统治集团的进攻而修筑的，所以在长城史研究中广泛地涉及到了民族学中的很多问题。无论哪一个民族，在各历史时期都处于一定的社会发展阶段，各民族的社会发展虽然都基本上是遵循历史发展规律而发展的，但各民族都具有不同的民族特点，他们之间社会的发展也具有其特殊现象和特殊问题，这种社会发展过程中的民族多样性，在长城上有很强烈的反映。研究与长城有关的各民族历史时期的社会结构和组织，是长城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这种研究亦有宏观和微观之分，大可到某一民族，某一历史时期的社会及其发展情况，小可到某一民族，某一具体社会现象的细小问题。
　　我们在研究长城的过程中，要正确地反映各民族的历史，对历史上的民族战争与隔阂无须回避，因为真实地把历史上发生过的民族压迫、歧视与民族敌对告诉给人们，会使人们更清楚地认识到社会主义民族政策的伟大与正确。
　　另外，由于长城正处于民族交争的地区，民族之间的频繁接触，不管是以争夺还是以和平往来的形式进行的活动，都对民族的交往与融合起着重要的作用。

7、长城学在建筑学方面的研究
　　长城自公元前七世纪春秋战国始建，到公元十七世纪历时两千多年，纵横十万余里，这样宏伟的建筑工程在全世界也是独一无二的。长城在中国建筑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是研究中国建筑史不可缺略的重要课题，有很多工作要做。如研究长城建筑的施工技术、建筑材料科学、长城建筑艺术的特征、建筑艺术风格和它的形式美，长城建筑的民族性和时代性等。
　　长城建筑同其它建筑不同，它以其独特的某些特征与其它建筑相区别，但又具有所有建筑所包含的一切特征。仅就长城艺术性来说，它具有整个建筑美学范畴所包含的一切特征。长城建筑的实用性：因为长城建筑首先必须是满足当时的军事需要，所以在长城身上找不到一点华而不实，以至毫无实用价值的建筑构成。长城建筑的地区性：长城建筑的构成形式是和其所在地区的整个环境相适应的，构成协调一致的美。长城建筑艺术风格的民族性和时代性：我国长城建筑于不同时代、不同民族，在长城城墙和众多的大小屯兵城邑的建筑艺术风格之中，随处都可以找到体现中华民族政治、哲学、伦理观念的内容。

8、长城学在旅游开发方面的研究
　　旅游业属于非物质的生产部门，它是为人们提供施行、游览的社会服务业，由旅游经营者凭借旅游资源和相应的服务设施向旅游消费者提供服务。万里长城是我国十分重要、十分宝贵的旅游资源，从旅游经济学的角度进一步探讨万里长城在旅游行动及服务中的作用，是长城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课题。这方面研究的主要内容应该是：在旅游经济活动中长城的地位和作用，其中包括对长城旅游开发地区的剖析研究，如长城旅游所增加的财政收入，扩大外汇收入的情况，开拓劳动就业的情况等。还有长城旅游开发对发展交通运输、建筑、商业、工艺美术等行业的要求和影响。另外，还要研究长城旅游的供求规律，包括调查、掌握和预测影响长城旅游各种因素，如个人收入及其旅游支付能力的变化，旅游者的需求心理、程度、种类，以及长城旅游服务设施的完善和先进程度等，据此找出适应不断变化中的长城旅游市场的供求趋势。还有研究长城旅游资源的相互关系问题，利用和保护的问题等等。在这种细致深入研究的基础上，为长城旅游开发提供理论依据，以求投资少、见效快、收益大的经济效益。

9、关于长城保护维修的研究
　　对长城保护的原则和保护技术的研究是长城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课题。上下两千年各个朝代所修长城保存的情况也有很大的差异，它们的结构与形成也有不同的变化，保护的原则和维修的方法都有许多的理论与技术课题需要研究。国家文物主管部门初步提出了“全面保护、重点维修”的原则，但是如何进行保护，重点维修什么地段都需要进行切实的勘查研究。至于保护和维修的理论问题，文物法上规定了必须严格保护文物原状的原则，但如何保持，如何采用新的科学技术都需要研究。目前主要是对砖城、石城进行了修复，一些残存的粘土、红柳、芦苇、沙土筑的城墙，壕堑式长城等如何保护维修尚无实践，还有采用化学加固以及新材料新技术的应用等问题都需要加以研究。
　　对文物首先要执行保护好的原则，长城同样是适用的。因此长城保护维修研究课题应是当务之急的研究任务。

三、长城学的科学方法论
　　每一个学科内进行学术研究的过程中，都要涉及到一个研究方法和研究手段问题，也就是本学科的方法论问题。方法论涉及到研究工作的资料搜集、分析、度量、评价和运用等一系列问题。论证与分析研究这些方法与手段的合理与可靠性，是发展一门学科的重要环节，就方法论的建立与完善来说，长城学还十分薄弱。任何一门学科的方法论都是在长期实践的基础上建立起来，并通过反复检验的。长城学目前尚在形成时期，这方面的工作自然也还在摸索之中，但从目前的研究状况所获得的信息来看，许多与长城学相关联之学科的研究方法与技术都适应于长城学的研究，而且通常是多种方法配合使用，现仅就文献考据法，野外考察法，航空遥感技术及社会学的研究方法在长城研究工作中的使用问题初略论之。

1、 文献考据法
　　我国是世界上文明古国之一，历史文献极其丰富，而且历史延续不断，为长城的文献考查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要进行长城的专题研究，就必须系统地收集、阅读与此有关的历史文献。许多朝代所修筑的长城，今天不经指点，人们已经不能认识了，但在历史文献中却有记录。从事长城研究的同志，必须具有一定的历史学的训练，熟悉有关的历史文献，要能系统地阅读、收集，并进行科学整理与系统分析，这些历史文献。
　　长城研究中所涉及的历史文献，除各种体裁的史书、政书、典章制度通考、会要及有关长城的专门著作外，还应对地方志予以足够的重视。地方志是我国具有悠久历史的一种史书体裁，是蕴藏着丰富历史资料的宝库，特别是其中当时采访资料，可视为当时观察记录的第一手资料，至为可贵，也较为可靠。

2、 野外考察法
　　要想研究长城学所包含的众多课题，最基本的一点是先要把各个朝代的长城复原到固定的地理位置上。过去研究长城的学者，多只依赖历史文献记载。我国历史文献虽十分丰富，但关于长城的记载却多是零星、片断的，加之有很大数量的文献尚待整理，所以目前能利用的文献范围及内容很有限。仅凭这些不完整的有限的文字记载，来恢复长城的走径、建筑规模及建筑方法等是不够的。这就要用野外考察的方法，获得第一手资料。
有的长城，文献虽有记载，但由于文献时间久远，在后世流传、辗转传抄中，或文字脱误，或张冠李戴，或后世学者整理前代文献时加上整理者的主观意见，因而不同的文献关于同一条长城的记载常常互相矛盾，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则必须到野外去考察，以验证文献的真伪性和可靠性。野外考察的方法应该说是长城研究的重要方法之一。
　　长城野外考察主要是采取考古的一些方法。考古学的方法就是如何去发现、揭露、观察和记录古代遗留下的实物史料的方法。
　　野外考察首先是普查，普查本身就是科学研究工作的一部分。进行广泛深入的普查，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如长城的走径、控制范围及其与地理环境的关系等。普查中的主要工作项目有采集标本，并作好照像、测绘草图和书写文字记录。
　　有一些地方，要想搞清楚长城建于何代？是否是在前代长城基础上重建的？还要进行勘探和发掘工作。发掘工作中要认真地作好地层记录。只有通过对建筑物及其烽燧、城堡中戍守长城兵士之物质文化、生活遗存，进行充分地研究，才能获得科学的结论。

3、 航空遥感技术的应用
　　长城研究要用野外考察的方法，但因长城分布地域十分广泛，多数地区交通条件又很差，所以进行大面积考察是很困难的。随着遥感技术在资源勘查、自然灾害的监测上应用的成功，长城宏观调查研究已经开始使用遥感技术了。
　　地质矿产部地质遥感中心已于一九八四年四月到一九八五年三月与城乡建设环保部和北京市人民政府等有关部门合作采用航空遥感技术对北京地区长城现状进行调查研究。查明了北京地区长城的空间分布格局，定理描述了长城损坏程度，量测了长城长度。
　　应用遥感技术对北京地区长城调查研究取得成功，为长城研究走出了一条新路，今后在可能的情况下，应逐步采用遥感技术对更广泛地区的长城进行考察，为长城的保护、利用、维修及长城相关的各学科研究提供科学的数据。

4、社会学的研究方法
　　社会是一个巨大的有机系统，它由许多相互交叉的多层次的子系统所构成。社会学的研究与长城学的研究有什么关系呢？
　　在中国历史上，无论是什么时代，社会学所要研究的社会结构和社会过程问题，在长城学所要研究的对象上都是有所反映的。
　　把长城学要研究的一些问题，有意识地放到更广泛的社会背景中去，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研究长城，能够开阔长城研究的领域。社会学研究的问题，几乎涉及社会的所有领域，它分析问题的角度是多方面的。如果把长城研究者的注意力，从长城遗址转向社会，那么这种多角度分析问题的方法，无疑会大大地开阔长城学的研究领域。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研究长城，有利于对长城的宏观研究。社会学研究整个社会，从社会网络的观点出发，我们在研究历代长城时，就会重视社会总体这个问题。其实，就长城来说，无论是建筑实体，还是有关的历史事件、人物、思想、制度等，都是社会这一整体的有机部分。采取社会学的方法，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研究长城肯定会收到良好的研究成果。
　　近些年来，长城研究取得了不少的成就，为今后长城学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我们也应看到，长城学毕竟是一门还很幼稚的学科，其研究成果和时代的要求还有很大的差距，长城研究中的不少关键性的问题尚有待于解决，但我们坚信，随着我国政治经济、科学文化事业的进一步发展，长城研究领域必将出现更为繁荣的景象。
　

（此文与罗哲文先生合作，首发于1990年第1期《文物春秋》，修改后于1991年发表于《山海关中国长城学术研讨会论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