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来转去

第一章 应似飞鸿踏雪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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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士衡随陶弘景隐居句曲山修道，不到半年，耐不得清心寡欲，无心潜心修身，不辞而别回到老家南徐。这天，他到朱方去走亲戚，行走了半天，肚皮咕咕直叫，像只饿猫，想到要找个客店填肚落脚。远见华山峨峨，立彼东乡。其天造而地设，抑神凿而鬼磨？烟云兮缭绕，星辰兮布罗。

    午入华山村，天高气象秋。村上有小集镇很闹猛，虽经宋、齐、梁朝代更迭，但这里古风依旧，觅不见战乱的痕迹。他走到两棵白果树下，仰望树冠像两径硕大的荷叶，半晌，就走进树后的一爿客庄。刚坐定，忽见店主的小姐下楼，疑是嫦娥从月来，不禁看呆了眼。华小妹朝他回眸一笑，勾去了他的魂灵三圣。他无心肠吃饭。

     出店门，他便中邪一般，头昏脑胀，两腿发软，浑身乏力，朱方不再去得，便转回南徐老家。他一头睡倒在床上，不吃不喝，日里夜里想着华小妹，害了相思病。求神吃药不见功效，几乎急断爷娘的肚肠根。

    他隔壁家阿婶知道事情原委，主张心病要用心药医，得杨士衡爷娘托请，出面去求婚。阿婶去了华山客庄，向小妹的爷娘说明来意。此时士庶族之间不能通婚，车服异制，甚至不得共座位，通交往，等级森严。小妹的爷娘出身士族高门，见杨家出身庶族寒门，不过是个寒人，便一口回绝。斥之癞哈蟆想吃天鹅肉，想娶亲除非门前白果树倒长。

    阿婶被逐出家门，仍不死心，趁人不备，又潜入小妹绣房，跪地哭诉杨士衡害相思病的原委，直求小妹救他一命。

    她听完，记起那天他看自己的呆相，肚里转念，天下这痴情人少见难觅，我能嫁他亦是前世有缘后世有姻。想到这里，她取下挂在胸前的华山泥塑太平叫叫，是只乌黑发亮的小羔羊。她对阿婶说："你把它放在他的床席底下，他病自然会好，太平无事。"

    阿婶按小妹的话做了。果然，他的病情很快好起来，第三天，便康复如初。

    这天，他无意中发现床席下的华山太平叫叫，忙问由来。爷娘细说一遍，他有点神经兮兮地抓着太平叫叫拼命闻，拼命吹，最后索性往嘴里一送，吞进肚里。吐不出屙不下，痛得五心烦燥柔肠寸断。死生一诀信已矣，所恨膏火常煎熬。

    咽气前，他对爷娘提出最后请求："我为华小妹而死，你们把我送到华山，我要与她见最后一面，才能瞑目。"

    他爷娘把儿子的棺材装上水牛车，拉向华山村。车至村口，阿婶急忙向小妹报丧。华小妹悲痛欲绝，穿起一身孝服，挣脱他爷娘的阻拉，直奔村口，跪倒在他的灵柩前，唱道："听我歌一曲，华山在云端。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出若见怜时，棺木侬开！"这时天昏地暗，棺木显灵应声而开，小妹纵身跳入棺材而死。后来两人合葬于白果树附近，取名"神女冢"。

    《华山畿》作为南朝乐府民歌，流传了千余年，华山村的男女老少都会背诵这首民歌，都会讲述这个美丽的爱情悲剧故事。华杏花从小就听爷讲这只她能背出来的故事。

    华小妹家与华杏花家同宗、杨士衡与杨羊家是同谱，一千年前是一家。祠堂里有记载。

    华杏花问过杨羊，他亦有点不相信，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体？第三天，他突然一本正经地问他，要是我为你而死，你会像华小妹那样么？她狠狠地扭他的乌鸦嘴，不讨吉利，回说我不要你死。她为这曾赌气三天不理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