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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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月子弯弯照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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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是个好日头,华玉琴一路上觉得阳光特别明媚,空气特别清新。她打早来到“蓝月亮”娱乐总汇,一杯茶功夫,老板娘走着鸭步进来,华玉琴笑着叫声老板娘。嗯,老板娘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笑容全无,手一挥招华玉琴过来。

    华玉琴忐忑不安地跟 老板娘穿过大厅的后门,进入甬道右则的4号包厢,白天里面漆黑。包厢像小卫生间大,横一张三人沙发顶到两边墙,再留出一张三人沙发的空间。门可反插销,无窗。女老板随手开亮小吸顶灯,像鬼火,还不如黯星夜亮。

    每月1000元不存在,你多做多得,要进包厢做。女老板开始训导她。

    进包厢做什么?华玉琴真的不领世面。

    老板娘盯她看了一阵,猜度她是不懂还是装象吃蒜,尔后笑道,满足客人要求。

    客人要非礼呢?华玉琴心里一凛,想到这里,有点吓势势。

    下午也可以陪客人做。老板娘鼓励道,没关系的,不伤筋不伤骨,轻轻松松的就可以挣到钱了,每月至少几千元呢!

    华玉琴没吭声,她有点弄不明白,老板娘说的“做”究竟是什么含意。

    神秘兮兮的夏老板不知什么时候闪了进来,宣布了与经济处罚挂钩的“蓝月亮”纪律:随意窜包厢,罚200元;下午无故一次不请假,没收100元押金,来上班后再重缴100元押金;打BP机不来,罚100元。老板娘先叫华玉琴到大厅里当服务员,熟悉环境,BP机等过几天再配给她。

    夏老板在镜片后眼镜,像猫头鹰眼不停地闪烁,告诉华玉琴道,别的舞厅没有人保证安全,只有我们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收你200元治安费,只要你不出去,在“蓝月亮”就能保证你不会出事,要是出了事,老板娘会出面。他指指老板娘道,她认识公安局很多人,有后台,能保你们。
华玉琴在大厅里当服务小姐,扫地、端茶五六天,忙得腰酸背痛,回家爬瘫不动,主要是不习惯舞厅里的灯光,黑漆鸦乌的,张望比外面黑夜还吃力。那舞厅令人眼花缭乱的激光灯,震耳欲聋的音乐噪音,弄得华玉琴吾心烦躁。

    阿杏是6名小姐中最年轻漂亮的一个,穿着牛仔裤,黑色紧身衣,一头飘柔的秀发,出趟老练超过了她的年龄。其她小姐跟华玉琴都不搭腔,不知是欺生还是高傲。阿杏倒对华玉琴客客气气,暗下关照华玉琴不要去打听别的小姐做什么。你既来了,要放得开,只有做。

    华玉琴在富丽丝织厂时学过跳舞,一般三步四步都能应付,半老半新的卡拉OK歌曲还能唱得原汁原味。逢到客人邀请华玉琴伴舞伴唱,华玉琴也只能老老面皮上场。之后客人给华玉琴100块小费。华玉琴弄不明这些白相人,怎么介有铜钱,出手介大方。华玉琴基本上天天有小费进帐,舞厅热潮时,一下昼和一上半夜,进帐小费有五六张“伟人像”。“蓝月亮”与华玉琴四六开分成小费后,华玉琴一天能收入二三百元(“蓝月亮”不再另发工资)。

    每天深更半夜回家,米粟基本上都没睡着,他在等华玉琴,有点不放心。生怕别人种了他的自留田。他像警犬似的鼻头在她身上嗅嗅,闻老婆身上有无其他男人味。华玉琴一上床,便嗜鼾大睡,一觉睡到半上午,也顾不得老公的不悦和疑神疑鬼。心里打定老主意,身正不怕影子歪。

    几天前的晚上,华玉琴看见夏老板伸出两指喊道,阿杏,2号包厢,两张(200元)。阿杏就进了2号包厢,半小时后才出来,头发有点蓬乱,脸皮有点绯红。华玉琴发现老板和老板娘之间配合密切,各司其职。一般夏老板安排客人和小姐,只要包厢开了,老板娘就坐在大门口吧台旁,注意大门的动静,客人安排好后,夏老板也像猫头鹰坐在那儿不动,注意观察动静。几天前,华玉琴在一进大厅的吧台打扫卫生,无意中触动到冰箱旁的电铃暗钮,老板娘立刻从甬道里窜出来,把华玉琴训了一顿。华玉琴莫名其妙,如坠雾里,后来问了阿杏,才知这暗钮是报警电铃,与5个包厢和1间吸烟室相通。装电铃干吗?华玉琴眼睛眨巴地问。万一派出所来检查,可以通知小姐从包厢出来。阿杏用手指戳点华玉琴的额头,你真是呆子一个。这天下午,一批客人在大厅玩后要走,老板娘喊其中一名40多岁的客人,刘经理,坐下来玩玩,叫阿华玉琴陪你开个包厢。刘经理色迷迷地瞟了华玉琴一眼,眉花眼笑道,好呃。夏老板同刘经理讨价还价。尔后对华玉琴低语道,好好陪刘经理,陪好了你可得300元小费。夏老板在前领路,将他们引进3号包厢,便掩门而出。华玉琴心里有点发毛,不知刘经理要做什么,刘经理坐在沙发上与华玉琴攀谈不满三句话,便一下搂住华玉琴亲嘴,一边道,咱们直奔主题--打炮!华玉琴被刘经理举动吓得一声尖叫,死命挣扎,逃出门外。

    坐吧台的老板娘见华玉琴惊慌逃进大厅,便迎上去问:怎么啦?

    华玉琴羞怯怯对老板娘说,客人要我干那事。

    老板娘当即回答,要满足客人要求,否则你就挣不到钱。

    这时,夏老板忙领着阿杏去救急,向刘经理道歉,赔不是。

    华玉琴还没到下班,就溜回家。她躲进房间痛哭一场,发誓宁可饿死,再也不去“蓝月亮”上班。

    孙坤好容易才敲开紧闭的房间,得知事情的原委,安慰华玉琴一番,尔后咬牙切齿,握紧拳头道,我不叫公安端掉“蓝月亮”淫窝,就不姓孙。

    钱世丽出摊卖馄饨十来天,小本经营,薄利多销生意还不错, 回头客不少。 头次出摊隔夜,钱世丽斫了两斤前夹肉,买了四斤青菜,五斤馄饨皮。米粟用摇肉机,将肉、菜摇好,钱世丽加小葱、佐料,拌好菜肉馅。

    我俚先匡匡看,卖几钿一斤。米粟闻闻菜肉馅,喷香,沾一点尝咸淡,适宜。

    根据市场价来,用不着先核成本。钱世丽白天早已到市场上打过样,调研了一番。报出来如数家珍。市面上,青菜肉馅馄饨卖三块五一斤,荠菜肉馄饨卖4块一斤。一斤裹好的馄饨约摸25只。

    哟,你倒熟陶陶么。米粟有点惊诧。

    毛主席说过么,不打无准备之仗。钱世丽又用弹簧手秆称了一斤饨皮。像点钞票点了一遍。

    一斤皮子有多少张?米粟问。

    五十一张。钱世丽侧头一想,哦,一斤皮子可裹两斤馄饨。

    米粟看着一大瓷缸的包馅,咂嘴道,馅够裹10斤馄饨么。

    差不多吧,反正人是活的,钱世丽打了哈欠,早点上床,留足精神,明天上市。

    第二天一早,老公帮钱世丽把摆摊的家什运到附近后马路市场,再去上班。钱世丽用一张小凳搁好华玉琴扁,一张小板凳坐着,穿上白围兜,开始裹馄饨,约裹了头廿只,一买菜的老太问钱世丽,几钱一斤?

    三块四一斤。钱世丽报价比别人便宜一角。

    老太挺内行,从钱世丽手中拿过华玉琴筷,在菜肉馅翻了下,爽气道,称一斤。

    俗话说,货比三家。钱世丽心里有底,别的馄饨摊,为节省成本,用的是肋条肉,肥肉多,菜多。不像她斫的前夹肉,夹精夹肥。

    第一笔生意刚做好,又来一男顾客袁善之,亦买一斤。

    噢,你先等等,我马上裹。钱世丽热情照应,十分熟练地裹出一只只元宝馄饨(真正卖全裹好的馄饨,一般顾客不太放心,不知饨皮里裹什么货。大多喜欢现裹现卖)。

    钱世丽往塑料方便袋里点了25只馄饨,用弹簧手秆一称,一斤出头,便道,翘一点就算了。

    袁善之拿出一张百元大票,找零。钱世丽为难道,找不出来,你有无零钱?

    我买菜兑不开,想找你换零。袁善之掏兜,只翻出一块硬币,便笑道,馄饨你放着,我呆会来拿。

    交费!市场协管员立在钱世丽的摊前。他是个小伙子,头戴黄帽子,左臂别紫红棱形标牌。

    交费?我生意还没做,就交费?钱世丽叽咕。

    你已卖了一斤,还有一斤找不出零钱。协管员有点不耐烦,快交一元,我还要忙哩。

    钱世丽心里一惊,肚里转念,这鬼东西忒精,眼歹毒。不情愿交出一元皱巴巴的纸币。

    协管员撕下一张五香豆腐干般大的收据一元“发票”。钱世丽便说,你这收据怎么没印章的?

    再噜嗦,把你摊子掀掉。协管员恶狠狠回道,便转向另一摊收费。

    你掀掀看!钱世丽也毫不示弱,回敬道。

    上午一络忙到十来点,买菜顾客人渐稀少。钱世丽的馄饨已卖掉大半。她赶紧收摊,回家烧中饭,丈夫和女儿还要回来吃中饭。下午四点多,钱世丽又出摊,个把小时,馄饨全卖光,还留二三两包馅,两张皮子。她想,这菜肉馅,放两只鸡蛋一蒸,当晚餐。钱世丽急匆匆收摊,把家什往家一放,又风火火奔向农贸市场,采购肉、菜,馄饨皮,为第二天出摊忙碌。

    晚饭收拾停当,夫妻俩开始轧帐。钱世丽一口清报帐,米粟用纸边记边在太阳能电子计算机上累计。

    馄饨皮一块三一斤,五斤。米粟等钱世丽报完,电子计算机上已显出数字,便报道六块五。

    前夹肉,七块一斤,两斤。

    十四块。

    青菜六角一斤,四斤。

    二块四。成本一共么,二十二块九毛,算廿三块。米粟对算帐挺在行。

    我卖三块四一斤,五斤皮子可裹十斤馄饨,钱世丽心里也算得出,就是三十四块。

    赚十一块,扣除一块钱佐料,理论上赚十元。米粟一口秀,尔后叫华玉琴把钱盘点一遍,有无出入。

    夫妻俩把块票角票分类,点一遍,拢共三十三块差一毛。钱世丽记起有位老太差一毛零钱没收,交市场管理费一块。

    陆红、华玉琴、钱世丽姊妹已两三个月没有走动了,自从年前相聚哭一场后,大家再没聚过,都忙。

    陆红一天赶两场舞厅,无心相买菜烧菜,常在街头买点现成的熟菜,反正手头有的是钱。烧饭再便当不过,早上米淘好,电饭煲插头一插,就去赶场。有时下水面,有时买现成裹好的馄饨回家下,算晚饭。

    这天,陆红赶城郊结合部下午场舞厅,市里每个舞厅轮转,与两个情人多跳了几圈,又在包厢里耽搁点时间,回家前,天已擦黑,就弯到农贸市场买两斤馄饨。 荠菜肉的有吗?几钿一斤?陆红拣馄饨摊前顾客多的问讯,想必顾客多的馄饨好吃。

    有,四块一斤。摊主正在称馄饨,忙得顾不上掉头。

    称两斤,便宜点好吗?陆红喜欢讨价还价。

    不还价。钱世丽笑道,再还价要蚀本。

    钱世丽,是你!陆红认出摊主竟是自己最要好的姊妹,惊讶万分。

    陆红!哦唷,都认不出你这妖怪了。钱世丽见眼前贵夫人打扮的陆红,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光彩照人,一别小姐扮相,头顶后脑勺挽螺丝发髻,脸颊两边龙须般的两缕微曲的头发,跟从前模子大不一样。她笑道,你等歇呵!

    陆红用手捞了把黑色长摆裙,凑到摊前,帮钱世丽张塑料袋,称弹簧秆,将几个顾客打发走。她凑到钱世丽耳朵旁,皱皱眉头说,你怎么做这种事?坍台相!

    有啥不好!钱世丽咯咯笑,往塑料袋里抓了两三斤馄饨递给陆红,喏,送你,尝尝味道怎样。
陆红接过塑料马夹袋,关切地问:一天能赚多少?

    廿三十,好点么四十来块。钱世丽用手撸了下耳际的头发。

    介一点钞票不积肉。陆红对钱世丽说,摆啥断命摊,跟我上舞厅去,保你够够用,快活似神仙。
那种地方我不去,不想吃白食。钱世丽的馄饨卖完了,开始收摊。

    礼拜天我来约你,先去白相相。陆红看表时间不早,从背后小坤皮包里拣出二百块钱,给钱世丽道,你送我馄饨,我送你铜钿,两不欠。

    别瞎三话四,钱世丽硬劲要将钱还陆红,陆红拔脚就逃,一路笑嬉嬉。钱世丽追一段路追不上,因有摊子要照看,作罢。

    星期天上午,陆红来钱世丽家约跳舞,自作主张对米粟讲,钱世丽忙了一周了,我带她出去白相相,你烧饭,那口气仿佛她是主人。

    钱世丽拗不过陆红的一片盛情,尊敬不如从命,准备出门。陆红朝她身上瞥一眼,衣裳换换,太推板了,说着就随钱世丽进房间,在衣厨里挑了一阵,连连摇头,你的衣裳都不鲜,背时了。

    钱世丽一阵脸红,不好意思道,人老珠黄了,还赶啥时髦。

    瞎说,你我正当活得有劲,要把失去的青春补回来。陆红左挑右拣,选了件豆绿的羊毛开衫,配一件毛呢格子大摆裙道,就马虎点穿穿吧。

    等钱世丽换好衣裙,陆红替钱世丽涂点口红,叽咕道,这肉色的太淡,舞厅里要涂鲜红点的。又用眉笔替她描了一下。翻出粉饼,在钱世丽的脸颊扑扑。

  钱世丽照照衣橱镜,是年轻不少,嘴里却说,难看死了。

    陆红将脸往钱世丽前一凑,你看,我眉纹过,眼线吊过,一礼拜面部按摩一次。你什么时间也去纹眉吊眼?

    你还当十八岁过呢,我不纹,自然点好。钱世丽笑吟吟道。

    老脑筋,该换换了。陆红和钱世丽走出房门。

    米粟见从来不尚打扮化妆的钱世丽,今朝突然换了人似的,取笑道,唷,妖怪来了!

    别人都希望老婆年轻,你要阿钱世丽做老妇女?陆红凤眼一瞪。

    阿钱世丽要失踪了,我找你算帐。米粟对她俩挥挥手,快点开路。

    两人来到路边,陆红手一招,一辆桑塔那出租车停下。两人上车,陆红冲着司机说:好世界娱乐总汇。一会儿功夫,车抵达舞厅门前,陆红钻出轿车,丢下一张十元钞说,不找了(钱世丽心里叽咕,计价表上打8块,陆红掼什么派头)。

    一中年男子驻立在舞厅前,三七开分头,西装革履的,一眼看见陆红,便笑眯眯迎候上来。

    这是我要好姊妹阿钱世丽,喏,这是金先生。陆红互相介绍后问那男人,门票买了?

    钱世丽想掏钱买,被陆红拖住。金先生朝售票窗一钻,旋即拿着三张门票,引导她们进场。陆红熟门熟路,拾阶上梯时向钱世丽介绍道,一楼是餐厅,二楼是红玫瑰舞厅,三楼是美容中心,做面膜、按摩、桑拿浴、冲浪浴、芬兰浴俱全。室内富丽堂皇,像螺丝般的旋梯扶手是不锈钢管,梯阶上铺着红地毯,漂亮的吊灯垂下的水晶珠子,有一层楼高。钱世丽心里有点发毛,看来这趟消费蛮结棍,身上只带三百块,够否?

    陆红像看穿她的心里,耳语道:今朝你不用花销,全由金先生买单。

    啥叫买单?钱世丽好奇地问。

    你真是阿木林,买单都不懂,陆红笑出了眼泪,就是付钱呗!

    走前面的金先生循着笑声回头,朝陆红挤眉弄眼。

    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叫他付钱。钱世丽还不领会。

    别烦,听我的。陆红说着和钱世丽走到二楼,金先生掀开玫瑰红的门帘,微弯腰,做了漂亮请进的手势。

    舞厅里光线极暗,音乐像打雷,旋灯像闪电,人在舞厅里像飞蛾。人从亮光处进入黑暗中,眼睛有几秒钟不适应,几乎失盲。陆红到底常出入舞厅,像是牵瞎子手牵着钱世丽,往里走,钱世丽不晓得舞厅里还有一级台阶,一脚踏空,差点绊倒,被随后的金先生老鹰抓小鸡般地抓住。

    她们在舞池边侧一空桌处落座。服务小姐立刻上来点燃半圆形的红蜡。半只乒乓球大小的红蜡,浮在小盏中的水里,一晃一晃,蜡光萤萤,钱世丽看了十分有趣。

    室内音乐震耳欲聋,陆红凑到钱世丽的耳边介绍说,这红蜡除亮光外,还有个功能,能吸纳舞厅内的香烟烟雾味。

    时下,舞厅白天生意火爆。一批下岗和内退职工,不少人泡舞厅,女的更多一点。这茬人,子女已上初、高中,没有什么牵挂,在家空闲无事,搓麻将有钱输赢,家境不好的内退和下岗职工无本钿,而跳舞女的大多由男客买单,白喝饮料,快活受用。

    请问小姐要点什么饮料?服务小姐笑盈盈站在陆红和钱世丽坐椅后的中间,手里托着个硬皮夹子,问道。

    钱世丽,你喜欢什么饮料?陆红问钱世丽,听到钱世丽回应随便后,就一口气报出:咖啡、明列子、可乐、芒果汁各三份。

    没一会,服务小姐两人,一个端咖啡,一个托盘听装饮料送上桌。金先生给小姐的盘子里各放一张百元钞小费,服务员朝他腰一弯,异口同声,谢谢先生! 钱世丽纳闷,困难企业连工资都发不周全,金先生却一掷千金,出手阔绰,哪来的钱?

    大家喝完咖啡。金先生便伸手邀钱世丽跳舞,钱世丽说我不会,金先生说,不会不要紧,我教你。带你走三步。

    我真不会。钱世丽眼光转向陆红,向她求援。

    你一点不会?真不会?陆红起身同金先生入舞池前,又对钱世丽致道歉,你坐一会呃。

    钱世丽看着投影电视上放的《敢问路在何方》卡拉OK带,曲调熟悉,是电视连续剧《西游记》的主题歌,便亦跟着低声吟唱。她置身舞厅,恍如置身西游梦幻之中。

    金先生紧紧地搂着陆红,脸上带着微笑,跳得很投入。

    曲终,陆红和金先生回座,陆红怕冷落了钱世丽,便对金先生说,你先找别的小姐跳跳舞,我和姊妹聊聊。

    金先生乖乖相离座,邀别的女士共舞伦巴。钱世丽肚里转念,看来陆红和金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她唤金先生如同唤丈夫一样随意。

    陆红将半圆形的沙发椅向钱世丽靠拢,脸凑耳问:阿钱世丽,你有男朋友么? 男朋友?没有!钱世丽摇头。又不是做姑娘要寻男朋友,老公讨了,俺小养了,要男朋友灼骚。

  嗨,你真白活了。陆红眼睛放出光束,有点得意道,我有两三个贴心

    朋友。他们像狗一样,一呼就来。要问他们要钞票,一千两千的给。

    钱世丽朝陆红的额头一点说,要作死,当心严光打破你的头。

    哼,他敢!我可叫朋友打断他的腿!陆红十分自心,眦眼道,再说他先负我,现在算扯平了。

    钱世丽一时语塞。突然厅内灯光全黑,一曲起,连激光灯都不亮。钱世丽凭借舞池两边的微弱烛光,依稀看见舞池内随曲走动的人影。女的两手吊住男的头颈,男的两手抱住女的腰,个个脸贴脸,她不解地问,这跳什么鬼舞?

    贴面舞。陆红显然也受到舞池的感染,玉颈随着音乐晃动。

    钱世丽原来也晓得市里有舞厅,但平时从没涉足过舞厅,原本想随陆红长长见识,可她突然间觉得舞厅有点吓人,这等乌七八槽,恶心反胃,起身想走。陆红劝住她说,这曲终了再走,等金先生买单结帐。

    钱世丽觉得这黑暗特别长(其实也就几分钟),好容易等到终曲小灯放亮。陆红离开桌片刻,寻来金先生。金先生朝钱世丽笑而可掬,挽留说,再玩玩么。见留不住,便到大门口旁的吧台结帐。

    陆红和钱世丽站在舞厅门外少候。陆红说,我们上楼做个面膜好吗?

    钱世丽连声说不。

    那洗把桑拿浴?陆红说。

    钱世丽朝陆红作揖,谢谢你一家门。

    陆红又邀她,那么到一楼去吃顿肯德鸡。

    我先走,你与金先生招呼一声。钱世丽脚踏西瓜皮开溜,生怕被陆红粘住脱不得身。

    陆红拾级下楼,被钱世丽挡住,不想陆红因为她而影响玩的情绪。

    陆红长叹一口气,你真是老古董,一点不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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