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正类春蚕,自缠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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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万顺在市房地产开发总公司好自在,学会了开车。领导自己开车,是一种时髦,总公司的正副经理每人配备一部专车,一刷水的进口豪华轿车。自己都会开(领导亲自开车的好处是,办私事、搞女人方便,无驾驶员碍手拌脚,无人知晓)。他从来不嫖娼,嫌脏。不想风流过后落得性病缠身。嫖娼和搞女人性质不一样,这是"度"。
严万顺又学会了跳舞,三步四步熟陶陶,探戈狐步上水平。他在跳舞时,也得到某种性快感(性快感不一定非要男女性交。跳舞是一种性交流。在现实中,男女之间有一定的界定,不能过份亲昵。男性要搂女人的腰,抓女人的手,面对面贴靠很近,被视为不轨。女方也不会容忍你。但一旦进入舞厅,男女之间可以很亲密,搂女人腰,握女人手,贴靠摩娑合理碰撞,都可以从容进行,无人视为不轨。常跑舞厅的人,是性压抑、性饥渴的人,男女借助与异性的爱抚摩娑,获得性快感和心理上的满足)。严万顺被夏芳婷搞惨了,搞怕了,收敛了玩女人的心。但心又痒痒的,情又动动的,只好到舞厅中寻求刺激,寻求性快感。严万顺不像老泡舞厅的男女,有舞搭子,并相对固定。他每次都找陌生女人,当然要有气质的,漂亮的,眼睛乌里乌里地想吃豆腐。
安稳了半年多的严万顺,有一天内心又燥动起来,不满足于画饼充饥的跳舞性快感。他想到了以前做乡长时搭上的小姑娘杨秋虹。饱食思淫欲。性生活的最终目的是获得性快感。
当乡长两个月后,严万顺到乡办茶场视察工作。在会议室休息时,他发现倒茶水的小姑娘十分漂亮,不禁定了眼神,总觉得她像个时装模特儿,鼻头特别挺刮,眼塘凹的,像外国人(祖先大概是突厥族,或是回族,被汉族同化的)。
小姑娘又一次添茶水时,严万顺仰头问,叫什么名字呵?
杨秋虹。她浅浅一笑,嘴角弯弯像月牙儿。
多大了,什么文化?严万顺用长者口吻。
二十岁。中师毕业。杨秋虹眼睛水灵灵。
(水灵灵的眼睛,触动了严万顺的神经,一阵亢奋)他又问,到乡政府来打字,好么?
当然好,要陆场长放行呢。她边笑边替场长添水。人精一个。
陆建业场长是何等机灵的人,朗笑道,我们能为乡政府输送人才,当然放行。不过乡长要解决茶场一笔贷款。
好说,一言为定。严万顺呷一口茶,开怀大笑。小杨下星期来乡政府办公室报到。
杨秋虹回去告诉父亲杨福堂,杨福堂高兴得像是石榴开花。她打电话告诉正在读大学的哥哥孙坤(跟母亲姓)。哥哥却提醒她多留神,当心乡长不怀好意。杨秋虹当了乡政府办公室的打字员,心灵手巧,很快学会了操作四通打字机。打得又快又好,差错极少。印的文件质量也在县里各乡头挑。她本来就是金州市师范学校毕业的,一直想留市区小学当教师,没想到当时政策是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只能回东乡。杨秋虹不想当乡小学教师,托熟人先进了乡茶场过渡。
那天周末下班前,严万顺交给小杨一份材料,关照晚上来加班,急等要用。乡政府周末晚上,无人值班,空荡荡的。杨秋虹一个人在打字室还有点害怕。幸好到八点多,严万顺来了。
杨秋虹打好输出,严万顺校对后,交她修改。他低头看四通显示屏上的文字时,显得有意无意地摩娑她头发、肩、背(皮肤有丰富的神经末梢,这种边缘的性行为,可以刺激异性的性行为,可以刺激异性的性心理)。
杨秋虹脸泛桃红,手指按键钮时,右手不时搔头发(佛洛伊德说,女人见到男人搔头发,像猴子搔痒痒,表示这个男人引起她不安或好感)。修改稿由四通输出后,杨秋虹听严万顺乡长说没事了,就关机起身,整理下头发。
严万顺迎面将杨秋虹抱住,亲吻她的脸,低语,我喜欢你。他感到她的心脏在叭叭地跳(成年每天的正常心跳共计100800次,泵出的血液约有1660升,几乎可装满一节火车的货箱。人心脏的力量十分惊人,以每二小时计算,心脏泵出血液时所造成的血压压力,能把60吨重的货物吊起0.33米高)。
严乡长,别┄┄杨秋虹刚说一半,嘴巴被严万顺的舌头堵住,他的一只手抚摸她胸脯后,向下身游动。杨秋虹感到一阵燥热,一阵眩晕,一种冲动(体内有一盆炭火,被点燃后,越烧越旺)。
严万顺何等熟练,很快搞定。原装货(之前他曾担心,小杨被陆场长换了包装)。他将杨秋虹这只苹果从青的变成红的变成熟的。他玩女人得出的经验是,一旦看准就下手,不能犹豫,并都次次成功。
几天后,严万顺从市里给杨秋虹买了不少好服装,重新包装后的她更像模特儿。又将她定为乡政府机关的在编人员。杨秋虹对严万顺第一次进攻被迫无奈,但后来对他来者不拒,主动奉献(俄罗斯谚语:禁果格外甜。姑娘家有了第一次性经历后,就煞不住有第二次、第三次┄┄就像抽烟,一旦开戒,就有瘾头。严万顺是老手,吃准她的心理)。
严万顺离任回市政府办前一个月,将杨秋虹调到南徐县小学当教师,工作比打字员实惠。杨秋虹自然很感激,严万顺也算对得起她。
严万顺既然想到杨秋虹,就将她调到市实验小学当教师,她一直想在市最好的小学当教师,这次总算如意。
杨秋虹已结婚三年,养了女儿,丈夫小包像奶油小生,在南徐县属企业跑供销。严万顺将小包调市属企业干老行当(小包跑供销,就有空档,他可插虾子。所以不替小包换行当)。杨秋虹一家的户口、城市人口增容费,全由严万顺一手操办,并分配给杨秋虹家一室半的小户住房一套,地点适中,闹中取静,一楼。(严万顺以后进出她家方便。楼上碰到的人多,碍手拌脚,眼睛触鼻头)。杨秋虹将小孩丢在县城里的婆家,小夫妻俩落得轻松快活。
这天,杨秋虹等丈夫去东北出差后,即邀请严万顺到她家吃晚饭。饭后,两人亲昵。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几年不见的杨秋虹成熟老练得让严万顺吃惊,不停地翻花式。她结婚后,买了录放机,小夫妻俩看过一些不适应公开播放,供家庭观看的三级片,所以运用起来熟陶陶。小包还是"倒带部队"的热衷者(现在只要拥有录相机的人,几乎都看过三级片,或一两部黄带。这已成为公开的秘密。出事的是群观,而小范围家庭内看的无介事。初看三级片,人人都会有点冲动,看多了,亦无所谓,见多了不怪。就像在沙滩上赤裸日光浴,你看我,我看你,一样,公平。)
完事后,严万顺问,你丈夫怎么样?
不讲卫生,脚臭口臭。杨秋虹脸露鄙夷神色。
(口臭脚臭,女人也厌恶?也会因此去偷情?严万顺一惊)。他倒没想到,便探究她夫妇俩的关系,说,我看人倒长得很漂亮的,对你也不错。
漂亮又不能当饭吃。杨秋虹浅笑依旧(婚姻是一双鞋子,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当脚趾头都已露出来的时候,这双鞋子,就该扔掉)。
性方面还可以么?
中看不中用。我怀疑他早泄。
他怕你?
你怎么知道的?
早泄多数是心理原因。
两人都笑起来,笑出了眼泪水。
严万顺心里喜欢她,她从不提什么要求,从不想驾驭他。鼻子、眼睛、嘴巴都讨喜。 杨秋虹每月回一次娘家。严万顺只要有空,就驾车亲自送。自然少不了在汽车里偷情。
玩女人少不了钱。这严万顺倒不愁,现在当经理来钱容易的很(平常辰光一掷千金的人,要么公款,要么钱来路不明。靠呆工资是抖不起来的)。
严万顺在接手建市政府解困房期间,找上门来的建筑公司、工程队包工头,踏烂了门槛。最后,两家承建的公司,按建筑工程的10%给严万顺送回扣。一家送了36.5万元,另一家送了35.5万元。像地下工作者,都晚上一个人上门,付的现金,将箱和钱一起丢下。严万顺多少也临市面,送礼收礼,讲究一对一,没第三者。即使出事了,死不承认,无人旁证。在法律上讲属于证据不足。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送回扣的人,见严万顺有点犹豫不决,便拍拍胸脯,严总你放心,我即使吃官司,我也不会牵扯进你的。否则就不要在建筑行业混,也无人会给我工程(严万顺听过这样的事,某公司经理因贪污受贿吃了官司,他没牵扯一个人。释放后,找他做生意的人吓天,因他够义气,同他做生意放心)。
严万顺奇怪的是,两人不是同来的,说的话大体一样。只是有一人像表演杂技魔术的,当着严万顺的面,一只只口袋掏空,表白,我没带录音机呵。
严万顺打定主意,就拿这72万,够吃够花了,金盆洗手,人不能太贪心,得适可而止。他将钱一半打在信用卡上,一半藏在家里的保险箱里。这保险箱是一小包工头送的,外国货,价值三四万。一直空闲,这次派了用场。
夏芳婷割脉自杀未成,歇病假在家。那天日当午,严万顺在路上与夏芳婷迎面撞见,她十分憔悴,像从阴间里爬出来的,想同他打招呼。严万顺将头一扭,只当没看见。肚里转念,鬼睬你!自作孽,不可活。
车已进入自动调节状态,严万顺把握着方向盘,吾心烦燥。今晚真他妈的倒霉透了。南徐县真是个灾星之地。上次为夏芳婷的事,弄得丢官。今晚同杨秋虹的风流韵事,传到市里,一曝光,非身败名裂。偶尔一次,尚可原谅,别人还同情他,说他被那女人坑了。再来一次,说明那女人是对的,自己恶性难改,腐化大王。一旦成为大王,意味着不可救药。
曹市长知道了会怎样?
自己的副经理还当得下去么?
老婆要知道了,这次会同他离婚么?
夏芳婷会幸灾乐祸?
不好,前面怎么停辆卡车。卡车怎么停在这里?真该死!还有一秒钟就要相撞。
一秒钟能做什么!
脚松油门?手打方向盘?紧急刹车?一秒钟大脑就根本反映不过来。一秒钟人体内至少有1000万个红血球在生长和死亡。
拿破仑为什么要这样说,衡量一个军人的标准有两个,一是他的死法,二是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轿车钻进卡车屁股,车毁人亡。我的死法很特别。惨不忍睹,死无全尸,面目全非。这就是我的死相?我就这么死了?才活了几十年就死了?
轰,一声震天巨响。这是严万顺听到世界上的最后一声巨响。死是他的最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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