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与龙凤文化

郑泽宇
(荆州市科技情报局高级工程师)

  内容提要:本文通过对《三国演义》中蕴涵的龙凤文化的论述,说明龙凤文化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同时,《三国演义》中体现出的龙凤文化又极大地丰富了该书的文化内涵,提高了其本身的艺术品位。

  主题词:三国演义;龙文化;凤文化;吉祥;帝王;英才

   

  《三国演义》是我国历史上长篇小说的开山鼻祖,而龙凤文化是我国传统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当我们着手从《三国演义》中发掘宝藏时,不能不为其中所蕴涵的丰富的龙凤丈化而惊叹。

  龙是我国古代传说中的神异动物,身体长,有鳞,有角,有脚,能走,能飞,能游泳,能兴云降雨。《说文》载:“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对龙的形象作了具体描绘:“龙,其形有九,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免,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凤是我国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雄的叫“凤",雌的叫“凰”,通称为“凤”或“凤凰”。《山海经·南次三经》载:“丹穴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风凰。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说文》中描绘了凤的具体形象:“风之象也,鸿前,鳞后,蛇颈,鱼尾,鹳颡,鸳思,龙文,龟背,燕颔,鸡喙,五色备举。”

龙凤呈祥

  龙和风的现身都是祥瑞的象征。《韦续》载:“太吴庖牺氏获景龙之瑞”。《山海经·南次三经》载“凤凰……,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1、凤凰来仪

  《尚书·益稷》中有“箫韶九成,凤凰来仪。”意思是:乐曲迭奏,风凰飞来翩翩起舞,姿态优美动人。“凤凰来仪”成为世代相传的吉祥征兆。

  董卓所居相府的后园有一“凤仪亭”,司徒王允导演、美女貂蝉主演的连环计便在此上演。王允先将貂蝉许给吕布为妾,却又把她送给董卓。吕布在董卓入朝与献帝共谈之际,乘隙溜走,到相府寻见貂蝉,貂蝉约吕布在凤仪亭边相会。董卓回头不见吕布心中生疑,回府寻入后园,见吕布和貂蝉在凤仪亭下共语,怒气冲天要杀吕布。这一回的标题便是“王司徒巧使连环计,董太师大闹凤仪亭”。(8回)

  从此,吕布对董卓的不满步步升级,化为仇恨,进而发誓要杀掉董卓。有诗吟道:“司徒妙算托红裙,不用干戈不用兵。三战虎牢徒费力,凯歌却奏凤仪亭。”(9回)

  2、龙凤呈祥,曹刘孙相继即位称帝

  “是岁八月间,报称石邑县凤凰来仪,临淄城麒麟出现,黄龙现于邺郡……种种瑞征,乃魏当代汉之兆”(79回)。“李伏奏曰:‘自魏王即位以来,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龙出现,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魏当代汉之象也。'”(80回)结果曾丕受禅登了帝位。

  《毛诗陆疏广要》云:“龙秉云,风乘风”,故所谓“祥风庆云之瑞”即是指“龙飞凤舞”的“龙凤呈祥”也。“谯周曰:‘近有祥风庆云之瑞;成都西北角有黄气数十丈,冲霄而起;帝星见于毕、胄、昴之分,煌煌如月。此正应汉中王当即帝位,以继汉统,更复何疑?'”(80回)在以诸葛亮为首的群臣逼迫下,刘备即了帝位。

  “张昭奏曰:‘近闻武昌东山,凤凰来仪;大江之中,黄龙屡现。主公德配唐、虞,明并文、武,可即皇帝位……'”(98回)在群臣的拥戴声中,孙权称帝。

  3、左龙右凤同拱卫

  曹操夜宿冀州城,忽见一道金光,从地而起。曹操令人随光掘之,掘出一铜雀,认为是吉祥之兆,遂命作高台以庆之。“少子曹植进曰:‘若建层台,必立三座:中间高者,名为铜雀;左边一座,名为玉龙;右边一座,名为金风。……'”(34回)后来曹植所作的《铜雀台赋》中,有“立双台于左右,有玉龙与全凤。”“御龙旗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44回)在“曹操大宴铜雀台”中,又有如下描述:“时建安十五年春,造铜雀台成,操乃大会文武于邺郡,设宴庆贺。其台正临漳河,中央乃铜雀台,左边一座名玉龙台,右边一座名金凤台,各高十丈……”(56回)“将铜柱打碎,运来洛阳,铸成两个铜人,号为翁仲,列于司马门外;又铸铜龙凤两个:龙高四丈,凤高三丈余。立在殿前。”(105回)

  4、龙凤神圣不可侵犯

  洛阳城外三十里,有一潭,名跃龙潭;前有一祠,名跃龙祠。祠旁有一株大梨树,高十余丈。曹操令人砍之,乡老数人劝阻,曹操不听,拔所佩剑亲自砍之,挣然有声,血溅满身。操愕然大惊,掷剑上马,回至宫内。是夜头脑疼痛不可忍。从此病势日渐加重,直至不治而亡。(78回)这是曹操倒行逆施亵渎跃龙词前神木的下场。

  5、龙跃凤鸣兆吉祥

  “韩德带四子并西羌兵八万,取路至凤鸣山,正遇蜀兵,两阵对圆……德厉声大骂……赵云大怒,挺枪纵马”,一连杀了韩德四子。韩德逃走搬来救兵报仇。

  “云上马绰枪,引千余军,就凤鸣山前摆成阵势。”韩德“纵马轮开山大斧,直取赵云,云奋怒挺抢来迎;战不三合,枪起处,刺死韩德于马下……”(92回)因为赵云顺天应人,所以凤鸣山已预报佳音。

  6、说龙道凤解吉凶

  汉中王刘备令云长颁兵取樊城。“且说是日关公祭了‘帅'字大旗,假寐于帐中。忽见一猪,其大如牛,浑身黑色,奔入帐中,往咬云长之足。云长大怒,急拔剑斩之,声如裂帛。霎然惊觉,乃是一梦,便觉左足阴阴疼痛,心中大疑。唤关平至,以梦告之。平对曰:‘猪亦有龙象。龙附足,乃升腾之意,不必疑惑。'”(103回)关平之所以用“龙''来解“猪”,把凶兆解释为吉兆,是因为他爱敬他的父亲。

  诸葛亮死后,魏延夜作一梦,梦见头上忽生二角,醒采甚是疑异,不知主何吉凶。次日,询问行军司马赵直。“赵直想了半晌,答曰:‘此大吉之兆,麒麟头上有角,苍龙头上有角,乃变化飞腾之象也。'”(104回)其实赵直的真心话乃是:“角之字形,乃刀下用也。今头上用刀,其凶甚矣!”之所以用麒麟苍龙解之,是因为惧怕直言令魏延见怪而惹祸。

至高无上

  《易·乾》中曰:“飞龙在天”,过去皇帝标榜自己是“受命于天”的“天子”,以求名正言顺的统治天下,所以“龙”就成了帝王的象征。《庄子·秋水》中道:“夫(宛鳥)(‘鄒'字的右边‘阝'换成‘鳥')(凤凰一类的鸟)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凤凰是这样的高贵圣洁,便也与帝王结了缘;何况凤还是百鸟之王,百鸟朝凤嘛,因此,“凤”也成了帝王的象征。

  1、帝王之身:龙与龙种

  “二十八年,始皇巡狩至洞庭湖,风浪大作,舟将覆,急投玉玺于湖而止。至三十六年,始皇寻狩至华阴,有人持玺遮道,与从者曰‘持此还祖龙。''(6回)“祖”,始也:“龙”,人君也;“祖龙”即指秦始皇。 张飞、糜竺、靡芳迎接入城,各相拜诉,二夫人具言云长之事,玄德感叹不已。于是杀牛宰马,先拜谢天地、然后遍劳诸军。玄德见兄弟重聚,将佐无缺,又新得了赵云,关公又得了关平、周仓二人,欢喜无限,连饮数日。后人有诗赞之曰:‘当时手足似瓜分,信断音稀查不闻。今日君臣重聚义,正如龙虎会凤云。'”(28回)“龙”指后来当了“人君"的刘备,“虎”指众“臣子”。

  吴国太在甘露寺相亲时,乔国老称赞刘备曰:“玄德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更兼仁德布于天下:国太得此佳婿,真可庆也!”(54回)“龙凤之姿”形容帝王的相貌。

  刘备在白帝城永安宫临终托孤时,诸葛亮一再劝慰刘备保重身体:“孔明亦涕泣曰:‘愿陛下善保龙体,以副天下之望!'……孔明等涕拜于地曰:‘愿陛下将息龙体!臣等尽施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也。'”(85回)“龙体”指皇帝的身体也。

  “且说曹操即杀了董承等众人,怒气未消,遂带剑入官,来弑董贵妃。贵妃乃董承之妹,帝幸之,已怀孕五月……后人有诗叹董妃曰:‘春殿承恩亦枉然,伤哉龙种并时捐。堂堂帝王难相救,掩面徒看泪涌泉。'”(24回)既然皇帝是“龙”,那么皇妃所怀孕的自然是“龙种”了。

  诸葛亮劝刘备称帝时曾说:“方今天下分崩,英雄并起,各霸一方,四海才德之士舍死亡生而事其上者,皆欲攀龙附凤,建立功名也。”(73回)“攀龙附凤”意为依附帝王权贵,建功立业。

  2、帝王之宝:五龙交纽国玺与龙位

  “宫样装束,项下带一锦囊。取开着时,内有朱红小匣,用金锁锁着。启视之,乃一玉玺:方圃四寸,上镌五龙交纽;傍缺一角,以黄金镶之;上有篆文八字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坚得玺,乃问程普。普曰:‘此传国玺也……'”(6回)“五龙交纽”是帝位的象征。

  “肃曰:‘天子病体新痊,欲会文武于未央殿,议将禅位于太师,故有此诏。'……卓大喜曰:‘吾夜梦一龙罩身,今日果得此喜信。时哉不可失!'忽然狂风骤起,昏雾蔽天,卓问肃曰:‘此何祥也?'肃曰:‘主上登龙位,必有红光紫雾,以壮天成耳。'”(9回)董卓一心想要当皇帝,所以会有“龙罩身”之梦,“登龙位”指即帝位。

  “孙林遣宗正孙楷、往虎林迎请琅琊王孙休为君。休字子烈,乃孙权第六子也,在虎林夜梦乘龙上天,回顾不见龙尾,失惊而觉……升御座即天子位。”“乘龙上天”即登龙位、当天子之意也。

  3、帝王之行:龙凤旗幡、龙风辇、龙舟

  “却说袁术在淮南,地广粮多,又有孙策所质玉玺,遂思僭称帝号……遂建号仲氏,立台省等官,秉龙凤辇,祀南北郊,立冯方女为后,立子为东宫。”“只见一队军马,打龙凤日月旗幡,四斗五方旌帜,金瓜银斧,黄鉞白旄,立于阵前”(17回)。“龙凤辇”是帝王乘坐的专车,“龙风日月旗幡”是帝王专用的旗幡。

  “操乃拜命受魏王乏爵,冕十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用天子车服銮仪,于邺郡盖魏王宫,议立世子。”(68回)“操骑白马金鞍,玉带锦衣;武士手执大红罗销全伞盖,左右金瓜银鉞,镫棒戈矛,打日月龙凤旌旗;护驾龙虎官军二万五千,分为五队,每队五千,按青、黄、赤、白、黑五色,旗幡甲马,并依本色,光辉灿烂,极其雄壮。”(71回)曹操当了魏王之后,即僭用天子车服銮仪,不仅冒用“日月龙凤旌旗”,而且擅用“护驾龙虎官军”。“操出马立于门旗下,两行布列龙凤旌旗”(72回)。

  魏主曹丕传旨起兵伐吴,“于是日夜并工,造龙舟十只,长二十余丈,可容二千余人,收拾战船三千余只。”“魏主驾龙舟至广陵……船上建龙凤日月五色旌旗,仪銮簇拥,光耀射目……龙舟上人立站不住。文聘跳上龙舟,负丕下得小舟,奔入河港……丕传旨教尽弃御用之物而走。龙舟将次入淮……火焰满空,绝住龙舟。丕大惊,急下小船傍岸时,龙舟上早己火着。”(86回)“龙舟”,乃龙形的船,船的首尾作巨龙形状,古代常用为帝王之舟。

  4、帝王之住:风楼龙池

  金(祎)等人商议诛杀曹操时说的话中有“请天子登五凤楼,召百官面谕讨贼。”至正月十五夜,“城内四下火起,烧着五凤楼,帝避于深宫。”(69回)“五凤楼”乃帝王之楼也。据《小学绀珠》,“五凤”为:赤凤、黄鵷鶵、青鸾、紫鷟鸑、白鹄。

  左将军张布按吴主孙休诏书除掉反贼孙地后,“布请孙休升五凤楼。”(113回)“魏主在许昌大兴土木,建盖宫殿;又于洛阳造朝阳殿、太极殿、筑总章观,俱高十丈;又立崇华殿、青霄阁、凤凰楼、九龙池,命博士马钧监造,极其华丽,雕粱画栋,碧瓦金砖,光辉耀日。”(105回)“凤凰楼”、“九龙池”等,均为帝王享用之建筑也。“九龙”,俗语道:龙生九子,九子各别。

  5、帝王之衣:龙袍、龙凤汗衫

  “正惊讶间,忽然狂风大作,白浪滔天,江水溅湿龙袍,大船将覆。曹真慌令文聘撑小舟急来救驾。”(86回)“龙袍”是绣有龙形图纹的袍服,乃帝王的礼服。

  魏主曹芳“脱下龙凤汗衫,咬破指尖,写了血诏,授与张缉”(109回)。“龙凤汗衫”乃帝王贴身穿的绣有龙凤图纹的衣衫。

超群出众

  龙风除了专用于象征帝王之外,也可以泛用来比喻优异的人才和珍稀的物品。

  《南史·王僧虔传》:“于时王家门中,优者龙凤,劣者虎豹。”《周礼·夏官·庾人》:“马八尺以上为龙。”

  1、凤喻高士,龙比英雄

  程普在介绍传国玺时说:“此玉是昔日卞和于荆山之下,见凤凰栖于石上,载而进之楚文王。解之,果得玉。秦二十六年,令良工琢为玺,李斯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于其上。……”(6回)高洁的凤凰与稀世的珍宝相与为伍。

  徐庶辞别刘备北上时说:“此间有一贤士,只在襄阳城外二十里隆中。使君何不求之?”玄德:“敢烦元直为备请来相见。”庶曰:“此人不可屈致,使君可亲往求之。若得此人,无异周得吕望,汉得张良也。”玄德曰:“此人比先生才德何如?”庶曰:“以某比之,譬犹驽马并麒麟,寒鸦配鸾凤耳。此人每常自比管仲、乐毅,以吾观之,管、乐殆不及此人。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盖天下一人也!”玄德喜曰:“愿闻此人姓名。"庶曰:“此人乃琅琊阳郡人,覆娃诸葛,名亮,字孔明……”(36回)诸葛才高德重,真乃凤临鸡阵、鹤立鸡群。

  龙挂,指龙卷风。远看积雨云下至漏斗状舒卷下垂,旧时以为是龙下挂吸水。曹操请刘备在后园小亭青梅煮酒时,凭栏观看天外云挂,“操曰:‘使君知龙之变化否?'玄德曰:‘未知其详。'操曰:‘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后来还说:“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最后以手指刘备及自己,说:“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21回)

  刘表内弟蔡瑁欲加害刘备,假冒刘备的名义写诗一首于馆舍壁间:“数年徒守困,空对旧山川。龙岂池中物,采雷欲上天!”然而却被刘表识破,用剑尖削去此诗(34回)。

  苏学士咏刘备跃马檀溪事古风一首中有:“暗想成阳火德衰,龙争虎斗交相持。”(34回)“龙争虎斗”指群雄并起,龙腾虎跃,斗争异常激烈。回来对联为:“犬豕何堪其虎斗,鱼虾空自与龙争。”(22回)“龙”、“虎”指英雄豪杰,“犬豕”、“鱼虾''指凡夫俗子。

  《大雾垂江赋》中道:“鲸鲵出水而腾波,蛟龙潜渊而吐气。”(46回)后人吟咏“关云长义释曹操”的诗曰:“曹瞒兵败走华容,正与关公狭路逢。只为当初恩义重,放开金琐走蚊龙。”(50回)周瑜妄图用美人计,赚刘备到南徐做人质以换荆州,结果事与愿违,弄假成真,修密书给孙权要把刘备软困在吴中。信中说:“今若纵之,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55回)相传蛟龙得水,即能兴云作雾,腾跃太空。比喻有才能的人获得施展的机会。

  2、伏龙凤雏

  刘备拜见司马徽,“水镜曰:‘今天下之奇才,尽在于此,公当往求之。'玄德急问曰:‘奇才安在?果系何人?'水镜曰:‘伏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玄德曰:‘伏龙、凤雏何人也?'水镜抚掌大笑曰:‘好!好!'”刘备夜宿司马徽家,更深忽听一人叩门而入,刘备起床密听来人与主人对话,“暗忖此人必是伏龙、凤雏”。天晓请问其名,“水镜笑曰:‘好!好!'玄德再问:‘伏龙、凤雏。果系何人?'水镜亦只笑曰:‘好!好!'”玄德回马入城,忽见一人长歌而来,“玄德闻歌,暗思:‘此人莫非水镜所言伏龙、凤雏乎?'遂下马相见,邀入县衙。”(35回)

  此长歌之人就是化名为单福的徐庶,后来他向刘备推荐诸葛亮代替自己时说:“此人乃绝代奇才,使君急宜枉驾见之。若此人肯相辅佐,何愁天下不定乎!”玄德曰:“昔水镜先生曾为备言:‘伏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今所云莫非即伏龙、凤雏乎?”庶曰:“风雏乃襄阳庞统也。伏龙正是诸葛孔明。”玄德踊跃曰:“今日方知伏龙、风雏之语。何期大贤只在目前!非先生言,备有眼如盲也!”(36回)

  “玄德看书中之意,言凤雏到日,宜即重用。玄德喜曰:‘昔司马德操言:伏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今两人皆得,汉室可兴矣。'遂拜庞统为副军师中郎将,与孔明共赞方略,教练军士,听候征伐。”(57回)

  锦屏山中紫虚上人给刘(王貴)写下的八句言语是:“左龙右凤,飞入西川。雏凤坠地,卧龙升天。一得一失,天数当然。见机而作,勿丧九泉。”(62回)

  先是东南有童谣云:“一凤并一龙,相将到蜀中。才到半路里,凤死落坡东。风送雨,雨随风,隆汉兴时蜀道通,蜀道通时只有龙。”得知来到落凤坡前,庞统惊曰:“吾道号凤雏,此处名落凤坡,不利于吾。”令后军疾退。只听山坡前一声炮响,箭如飞蝗,可怜庞统竟死于乱箭之下。(63回)

  3、子龙元龙

  自古以来,人们都“望子成龙”,因而历史上以“龙”为名号者不乏其人。《三国演义》中亦有二人,一是赵云,二是陈登。“那少年欠身答曰:‘某乃常山真定人,姓赵,名云,号子龙。……'”(7回)“一人应声愿往。众人视之,乃广陵人,姓陈,名登,号元龙。”(11回)

  同样,人们也是“望女成凤”的。但是自从宋代程朱理学一统天下之后,妇女受到了极大的禁锢和压抑,轻视妇女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不可避免的也反映在《三国演义》的创作中。全书描写的女性共87人,其中有姓有名者仅有5人,有名无姓者2人,其余绝大多数是有姓无名和无姓无名者,因而其中是否有名为“凤''的就不得而知了。

  4、龙驹

  龙马指骏马,龙驹指少壮的骏马。赤兔马“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布见了此马,大喜,谢肃曰:‘兄赐此龙驹,将何以为报?'”(3回)叙述三英战吕布的诗中描写吕布的有“龙驹跳踏起天风,画戟荧煌射秋水。”(5回)

  的卢马极其雄骏,玄德曰:“此必千里马也。”玄德骑的卢马遮命,“追兵已近,玄德着慌,纵马下溪。行不敷步,马前蹄忽陷,浸湿衣袍。玄德乃加鞭大呼曰:‘的卢!的卢!今日妨吾!'言毕,那马忽从水中涌身而起,一跃三丈,飞上西岸。”苏学士古风中有“西川独霸真英主,坐下龙驹两相遇。檀溪溪水自东流,龙驹英主今何处!”其后回末对联为:“跃去龙驹能救主,追来虎将欲诛仇。(34回)

  吟咏孙权、刘备立马处而得名“驻马坡”的诗为:“驰骤龙驹气概多,二人并辔望山河。东吴西蜀成王霸,千古犹存驻马坡。”(54回)

困龙厄凤

  既然人们以龙风来象征帝王或比喻英雄,那么困龙厄凤当然是指帝王受困或英雄遭厄了。

  1、蟠龙刘备

  刘备拜见司马徽时,司马向他介绍了一首荆襄诸郡小儿谣言:“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到头天命有所归,泥中蟠龙向天飞。”并说:“天命有归,龙向天飞。盖应在将军也。”(35回)“蟠龙”指蛰伏的龙。《尚书大传·虞夏传》:“蟠龙贲信于其藏,蛟鱼踊跃于其渊。”《方言》第十二:“未升天龙谓之蟠龙。”

  曹操得知刘备得了荆州,惊慌失措,左右问他为何如此失惊,他说:“刘备,人中之龙也,生平未尝得水,今得荆州,是困龙入大海矣。孤安得不动心哉!(56回)“人中之龙”指人中之英雄;“困龙”指遭受困厄之英雄也。

  2、卧龙诸葛亮

  “亮与弟诸葛均躬耕于南阳。尝好为《粱父吟》。所居之地有一冈,名卧龙岗,因自号为卧龙先生。”(36回)描述卧龙居处古风诗中有“势若困龙石上蟠,形如单凤松阴里。”(37回)表现诸葛亮出山前隐居隆中、蓄势待发。“困龙”指他暂时困在村夫野老之中,“单风”指他鹤立鸡群,形单影只。

  诸葛均吟咏的诗歌为:“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吾庐: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37回)这首诗其实正是反映其兄诸葛亮的思想抱负的,高洁的凤凰必须要栖息在圣洁的梧桐树上。

  3、困龙阿斗

  赵云怀抱阿斗,“加鞭而行,不想咯哒一声,连人和马,颠入土坑之内。张飞挺抢来刺,忽然一道红光,从土坑中滚起,那匹马平空一跃,跳出坑外。后有诗赞曰:‘红光罩体困龙飞,征马冲开长坂围。四十二年真命主,将军因得显神威。(41回)诗中“困龙”指“四十二年真命主”阿斗暂时遭受困厄。

  4、固龙囚凤关羽

  评论关羽败走麦城的回末对联“龙游沟壑遭虾戏,凤入牢笼被鸟欺。”(76回)感叹英雄困厄遭难、失势沦落的惨果。

  5、潜龙曹髦

  中护军贾充阻止司马昭伐蜀时说:“未可伐也。天子方疑主公,若一旦轻出,内难必作矣。旧年黄龙两见于宁陵井中,群臣表贺,以为祥瑞;天子曰:‘非祥瑞也。,龙者君象,乃上不在天,下不在田,屈于井中,是幽困之兆也。'遂作《潜龙诗》一首。诗中之意,明明道着主公。其诗曰:‘伤哉龙受困,不能跃深渊。上不飞天汉,下不见于四。蟠居于井底,鳅蟮舞其前。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114回)诗中“龙受困”便是指天子遭受幽困,诗题中的“潜龙”具用相同的涵义。

多彩多姿

  龙凤文化的内涵真是多彩多姿。现在把书中包含的其他内容大致分为以下三类:

  1、物品

  关羽打造的“青龙偃月刀,又名‘冷艳锯',重八十二斤。”(1回)青龙偃月刀确实既冷又艳。三英战吕布诗中有“青龙宝刀灿霜雪”(5回)

  该诗描述吕布装束的诗句有“护躯银铠砌龙鳞,束发金冠簪雉尾。参差宝带兽平吞,错落锦袍飞凤起。”(5回)

  汉献帝赐给董承的玉带,“乃白玉玲珑碾成小龙穿花,背用紫锦为衬,缝缀端整。”(20回)

  刘备与徐庶行将分别时请徐庶饮酒,说:“备闻公将去,如失左右手,虽龙肝凤髓,亦不甘味。”(36回)“龙肝凤髓”喻指极其珍贵稀奇的名菜佳肴。这是刘备悲伤烦闷心情的表白。

  七星坛诸葛祭风时,“上一层用四人,各人戴束发冠,穿皂罗袍,凤衣博带,朱履方裾。”(49回)“凤衣”是道教称仙人的衣服,此四人扮仙人以祭风也。

  黄盖火烧曹营的二十只火船,“船头上插青龙牙旗”(49回)。“青龙牙旗"是绣有青色蚊龙图纹的牙旗。

  “(曹)操曰:‘我要龙肝作羹,汝能取否?'(左)慈说:‘有何难哉!取墨笔于粉墙上画一条龙,以袍袖一拂,龙腹自开。左慈于龙腹中提出龙肝一副,鲜血尚流。”(68回)真是:画龙未点睛,美梦已成真。

  2、文化

  关羽“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1回)“丹凤眼"是眼角上翘的一种眼型。

  评论袁绍生平的诗句“凤毛鸡胆事难成”(32回)。是说其外表看似英武而实际怯弱难成大事。

  《大雾垂江赋》中有“至若龙伯、海若江妃、水母、长鲸千丈,天蜈九首,鬼怪异类,咸集而有。”(46回)“龙伯”指龙伯国的巨人。唐张说《入海》诗之二:“龙伯如人类,一钓两鳌连。

  “东方七面青旗,按角、亢、氐、房、心、尾、箕,布苍龙之形。”(49回)“苍龙”乃二十八宿东方七星。

  “时人称三人为一龙:华歆为龙头,邴原为龙腹,管宁为龙尾。……后人有诗叹华歆曰:‘华歆当日逞凶谋,破壁生将母后收。助虐一朝添虎翼,骂名千载笑龙头!'”(66回)“三人为一龙”指三人三位一体,友情很深。

  吟咏杨修的诗句有“笔下龙蛇走,胸中锦绣成。”(72回)“笔下龙蛇走”称颂杨修书法笔势的婉蜒盘曲,优美动人。

  “凤兮凤兮,故是一凤。”这是邓艾因口吃而自我辩解的一句话。(107回)“凤兮凤兮”出自《论语·微子》,春秋未期楚国狂士接舆唱着歌走过孔子的车旁:“风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夏侯霸向姜维谈及此事,以表其“资性敏捷”。

  孙权死时,书中引用的后人诗中有“二十四年兴大业,龙盘虎踞在江东。(108回)“龙盘虎踞”是指钟山象龙盘绕在东面,石头城象虎蹲在西面。用以指称南京城,有赞美地势险要、雄伟的意思。

  3、纪年

  “是日,群臣请权登皇帝位,改黄武八年为黄龙元年。”(98回)孙权即帝位与张昭所奏“大江之中,黄龙屡现”有关(见前面相关内容),故改元“黄龙”。吴黄龙年为229至232年。 

  “却说魏国因旧岁有青龙自摩坡井内而出改为青龙元年;此时乃青龙二年春二月也。”(102回)“魏主曹睿青龙三年……三国各不兴兵。”(105回)魏青龙年为233至237年。 

  “吴主皓自改元建衡,至凤凰元年,肆意妄为,穷兵屯戍,上下无不嗟怨。(120回)历史上吴纪年三次与凤凰有关:一是孙权时有神凤年(252年),二是孙亮时有五凤年(254年-256年),这两个年号《三国演义》中未提及,上述的凤凰年为公元272至274年。 

  荆州是我国的历史文化名城,是爱国诗人屈原的故乡,又是东方凤凰城,龙凤文化与三国文化均有很深远的渊源。最近几年来,荆州每年春秋二季分别举办“龙舟节”和“凤凰音乐节”,更是掀起了弘扬三国文化和龙凤文化的高潮。在关羽曾经镇守过的荆州古城脚下,九龙渊公园赛场上,雄伟的屈原塑像傲然屹立,一条条龙舟争先恐后;在新兴的江汉明珠玉桥开发区内,荆州奥体中心广场上,吉祥的凤凰神鸟展翅腾飞,一位位歌星引亢高歌。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带动了旅游热、商贸热。让我们深入的发掘《三国演义》中蕴涵的龙凤文化,为荆州在新世纪的腾飞作出更大的贡献!

原刊《三国演义学刊》

发布日期:2008-0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