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 舒
文学作品中的部分形式,如诗、词之类,特别讲求意境。景、境、事、物触动了作者的创作灵感,并且通过作者的形象思维,将它在自己的作品中再现而为读者领会、接受,从而引起无限的想象,这就构成了一种不受年代、地域限制的情感上的共鸣、交融过程。诗、词在各种文学作品中,最能发挥这样的作用。而具有诗、词内在特点的赋——骈体赋,既孕育了诗词的对偶之法,又派生出了后代的对联;所以,对联除了讲究对仗工稳,声调谐协之外,也同样应该重视意境的创造。古往今来的许多名联,所以脍炙人口,历久犹新,首先倒不在于它的对仗工稳、声调谐协,而是在于它创造了一定的意境,能引起读者的丰富想象,留下有余不尽的回味。试举几例,以说明这一点,用助创作新联,评价旧联的同好者参考。
长联如昆明大观楼孙髯翁所撰,即因它再现了大观楼周围的景物特色及历史掌故——读者不一定都到过昆明,领略过那里的景色,也不一定都熟知那儿的历史掌故,但因为作者善于摹状景观,历数史实,能为读者领会、接受并引起了丰富的想象,所以能不胫而走,终成至今仍受称道的名联。
短联如“死、”上下联各一字,这种奇特的形式,显然不属于文字组合成句的问题,主要在于它创造了一种特殊的意境,引起了读者无穷的想象,所以同许多其他名联一样,被观众接受了、传播了。
是不是一定要用文言文写的对联,用进许多典故,方能创出意境呢?并不见得。如:“做些鱼翅燕窝,欢迎你们老爷太太”、“落点残羹剩饭,养活我家大人娃娃”,既无典故,又是日常口语,却因它勾起有余不尽的回味,所以也能引起人们的想象而成佳联。而善用典故的文言对联,阮元的大观楼联,既非佳联,更没有什么生命力可言。
另外有一则对联故书,曾经作为文坛佳话流传,或许更可说明意境对于对联的重要性。
相传乾隆南巡时,兴致所至,写了一句下联:“白龙寺里撞金钟”,使得那位文学侍臣纪晓岚,大笑不止。臣子在天子面前如此放肆,当然极其危险;可是纪晓岚这位河间大才子,以敏捷的才思,高明的技巧,瞒过了这位风流天子,说自己往年曾得一上联,久未成对,而今天竟为天子妙手偶得,所以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这一来,使得乾隆十分高兴,纪晓岚不仅避免了一场灾祸,还受到了夸奖。纪公所说的上联是:“黄鹤楼头吹玉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本非绝对,普通人也容易吟成下联,何况纪昀!可见只是纪公临时撰来的应急之作。乾降的下联之所以被他所笑,便是因为它只是如实地写了有这么一件事罢,谈不上什么意境;而纪晓岚的上联可不同了:是在文人雅士们向往的黄鹤楼头,有那么一位有趣的人物,倚栏吹起了悠扬的玉笛,是在引鹤归来呢,还是思念心中人?是抒发作者的无限感慨呢,还是美景当前,不免发着思古幽情?上下联组合在一起,使乾隆的下联生色不少。
古代优秀文学作品(如诗、词、赋、散赋及散文)之所以能传播人口,主要恐怕也在于意境。对联能传之久远,经受时间和历史的检验和淘汰,恰恰在于意境的创造。因此,可以说:意境是对联的生命。
转自恶人谷珠楼 发布日期:2008-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