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盛世景象,在造就大唐的文学辉煌的同时,也激起了大唐诗人的宏伟壮志,成就了大唐的一部分书生。大多数书生一改魏晋名士崇尚空谈,啸傲山林,放浪形骸的做法,把眼光瞄准了政治舞台,他们热衷于业绩和功名,积极向上,自觉投身于时代的惊涛骇浪中。用行动呼应着社会,展现着他们昂扬的抱负;然而,另一方面,大唐的黑暗和没落又造成了书生的不平,他们用诗笔抒写他们心理的牢骚,展示着他们的落拓境遇的同时,走向了自我封闭。因而,书生的奋起与沉沦也昭示着唐王朝的走向。笔者现就以下三首唐诗中的书生形象谈谈自己的一管之见。
其一,在积极进取中追求人生的价值,实现英雄的梦想和抱负。
唐代前期的一大部分书生,无论穷与达,显与贵,内心深处都有一种热情的济世思想。他们冲出了书屋,放眼天下,关心国是,希望建立万世之功勋,不朽之声望。他们胸怀英雄的梦想,渴望横刀立马,驰骋疆场,为如日东升的大唐帝国效力。因此,诗人诗歌中的书生形象是笔与剑的统一,或者更多的是“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的英雄形象。虽然有着书生的意气,书生的不平,但更多的是激昂向上的心理,很少书生的清高和落拓,这与大唐的开科取士,大唐的宏伟气象是分不开的。试看杨炯的《从军行》:“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硝烟战火激起书生的家国忧患,威武将军唤醒书生的英雄梦想。虽然拥有笔和剑成了书生的二难选择,虽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一部分书生毕竟在书卷气中做着英雄的美梦。催人奋进的战鼓让书生在艰苦的行军中体会到前所未有的乐趣,人生的成就感一触即发,脱却青衫,换上戎装,做个小军头目也比埋没在书堆中强。虽有埋怨,但“学得文武艺,报与帝王家”的书生理想有了归宿,这体现着书生对朝廷认可自身的感恩,书生对时代精神的宣扬。这也宣告着空前繁盛的唐王朝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
其二,在牢骚不平中感叹,在感叹中自嘲,在自嘲走向精神胜利,在精神胜利中麻醉,在麻醉中书写着做个书生的无奈。
知识分子是一个敏感的群体,书生更其如此,人生的知遇与否,既关系着人生的升沉,也映照着他们的心理。达观时,“我欲尽节报明主”;失遇时,“百无一用是书生”。唐代诗人诗歌中的书生在登台拜相无门,济世匡国无路时,不得不走向自我解嘲,自我麻醉。试看张籍的《题李山人幽居》:“襄阳南郭外,茅屋一书生。无事焚香坐,有时寻竹行。画苔藤杖细,踏石笋鞋轻。应笑风尘客,区区逐世名。”诗中的这位书生,多么悠闲,多么清高,表面看起来他过得很充实,很自信,自信到他嘲笑那些在茫茫红尘中为俗事奔波的人,他在茅屋中构筑着他的精神世界,体验着他精神胜利中的甘苦。虽然他在香烟缭绕中走向了心灵的反窥,但这是百无聊赖的举动,因为他“无事”可做。“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林”,这位书生是一位小隐者,他或许想走终南捷径而未可知。但诗人很赞赏他,我们试问这是不是书生的梦想被无情的现实击破后的感叹和精神的麻醉呢?“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书生既然没有了封侯的前路,就只能退守心灵了,这不是一种无奈吗?这无奈中不也诠释着社会的一个侧面吗?
其三,在观望中等待,在等待中失落,在失落中自我封闭。在封闭中远离社会走向落拓。
书生心理,说句实在话,就是一种落拓心理,这与书生的身份,个性和精神气质有关。书生在理想情态下,是高于社会的一个群体,但在现实环境中,书生往往困窘落拓,才不为世用。于是,书生常常处于观望社会的状态,活在等待当中,“坐观垂钓者,独有羡鱼情”,一旦等待落空,就只有走向自我封闭。在落拓心理中远离了社会,过上了“红颜弃轩冕,白首卧青云”的生活,落个“未作干时计,何人问姓名”的寂寞处境。试看杜荀鹤的《长安落日》:“近腊绕风雪,闲房冻坐时。书生教到此,天意转难知。吟苦猿三叫,形枯柏一枝。还应公道在,未忍与山期。”这位书生在天寒地冻中苦苦等待着,书生沦落到如此境况,确实令人同情,他的吟咏,他的呐喊,他内心的哭声比猿的叫声更凄惨,他已等到形枯,他已“为伊消得人憔悴”,我们想他可能绝望了,明知天意难料,但他还不忍心割舍心中的梦想,他寄希望于公道。书生沦落到把自己济世愿望的不能实现看成是天意,这未免叫人欲哭无泪。这是一位分外落拓的书生,他的落拓预示着大唐的日落西山。
以上三首书生诗,从不同侧面折射着唐王朝的兴衰成败,也清晰地反映着书生这个群体在时代中沉浮的遭际——书生英雄情怀的建立以及书生落拓心理的形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