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刻画林黛玉内心世界的重要载体

童昌森

  曹雪芹《红楼梦》前八十回中写到林黛玉的有四十六个回目,其中一笔带过或仅以一小段文字作简单交代的约十个回目,以较多文字描写林黛玉为主角或林黛玉参与活动的约有三十六个回目。在这三十六个回目中,作者着重写了林黛玉的如下活动:黛玉进府,踏雪访宝钗,气铰香袋,大观园题诗,宝黛午间嬉戏,妒宝钗黛玉泼醋,题诗讽宝玉,看戏风波,葬花与共读西厢,探望被烫伤的宝玉,春困发幽情,夜访怡红园风波(吟葬花词),金麒麟风波,心痛宝玉被笞与写《题帕》诗,结海棠社作《吟白海棠》诗,作《菊花》诗和《咏蟹》诗,蘅芜院受审和钗黛谈心,患病并作《秋窗风雨夕》诗,教香菱学诗,妒宝琴,芦雪亭联诗,作《五美吟》,赋《桃花行》,作《唐多令·柳絮》,联句咏月。通过这些活动,作者塑造了一个美貌痴情,聪慧含蓄,孤傲尖刻,多愁善感的少女形象。从这些人格特点看,林黛玉是一个人格不健全的人。造成林黛玉人格不健全的主因,应该是林黛玉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因为林黛玉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她失去了母爱和父爱的关怀,因而找不到归属感,所以她很希望能够得到可靠的归属。当她碰上了贾宝玉的时候,心中自然就产生了一种趋向贾宝玉的潜在力量。随着年龄的增大,林黛玉要把自己托付给贾宝玉的意识也就越来越强烈。可是,她的这种意愿却不断地受到挑战,一方面贾宝玉是一个滥情公子,另一方面大观园里又有绝色女子来加盟,而林黛玉又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人,所以林黛玉整天生活在担忧之中,这样就造成了林黛玉的不健全人格。林黛玉是一个喜宁静不喜热闹的人,在一般情况下她不会随便公开表白自己的内心,而且她也无处可诉自己的心事,于是她就把自己的内心感受都表现在诗中。诗在刻画林黛玉内心世界中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或者说,诗是刻画林黛玉内心世界的重要载体。

  在曹雪芹《红楼梦》前八十回中,林黛玉写有五言律诗一首,七言绝句九首,七言律诗五首,长诗三首,词一阕。还参与了两首联诗的写作,另外还写有谜诗。本文仅对林黛玉独立创作的十八首诗及一阙词进行一些讨论,看看诗在刻画林黛玉内心世界中的意义。

  林黛玉作的第一首诗是十三岁时作的颂大观园诗,是一首五律。她为大观园题匾为“世外桃源”,所以我们不妨把题诗叫做《题世外桃源》(第十八回),这是应元春之命而作的诗,当时贾府上下沉浸在元春省亲的欢乐之中,林黛玉当然也不例外。林黛玉原以为可以大显聪明才智,可是元春只命她们每人题一匾一诗,林黛玉大为失落,于是就随便题诗以应付。所以尽管这首诗很符合格律,但其内容却是落入俗套的,遣词造句直白而没有新意,其中“香融金谷酒”一句的用典更是欠斟酌的。“金谷酒”指“金谷园的酒”,金谷园是晋代石崇筑于金谷涧的私人宅院,石崇在那里存有许多酒,并常在那里宴客。大观园是皇上赐建的,石崇的娱乐园是根本不能与之相比的,可是林黛玉这样比了。更不可宽宥的是作了一个极不祥的类比,因为石崇后来因参与八王之乱而被杀了。而且她所题的匾也不妥,因为大观园与朝廷密切相关而不是世外桃源,诗中就有“宸游增悦豫”和“宫车过往频”的句子,这显然不是世外桃源的气象。由于不能如愿就马虎应付,这正是林黛玉的孤傲品格的反映。

  《题贾宝玉续庄子文》(第二十一回)是一首七绝。当时,史湘云来到贾府,贾宝玉正在薛宝钗处,得知消息两人就一起来贾母处看望,此事却导致了林黛玉与贾宝玉的不和,后来经过贾宝玉的反复解释和讨好,才算平息。在这种情景下,贾宝玉写了续庄子文。贾宝玉的续文表达了因为宝钗的美貌和黛玉的聪慧,以及袭人、麝月的规劝才使他陷入苦恼而不能自由的意思,同时也表达了要摒弃这一切困扰的念头。林黛玉来看望宝玉时,看到了这篇续文,就题了这首七绝,对宝玉的观点进行批评。她认为贾宝玉误解了庄子《胠篋篇》的意义,所以说“不悔自家无见识,却将丑语诋他人。”从这首诗看,林黛玉批评了贾宝玉的消极意识,她的态度是积极的,因为这时候贾宝玉已经向她表白了自己心迹,挑明了自己与黛玉和与宝钗之间的亲疏关系,林黛玉解除了烦恼,所以心态趋向了积极。

  《葬花吟》(第二十七回)是一首五十句长诗。二月二十二日,宝玉与众姐妹入住大观园,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黛玉与宝玉情投意合,林黛玉也很舒心,到了三月中旬,两人不约而同地来到桃花林中,贾宝玉是带着《会真记》去的,林黛玉是带着花锄去的,两人相遇之后就一同葬花,一同读书,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是到了四月下旬,却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这件事着实使黛玉的情绪陷入低谷。那就是一天夜里,林黛玉去看望贾宝玉,却敲不开门,后来又发现薛宝钗从怡红园里出来,这怎能不使痴情的黛玉伤心之至呢?四月二十六日是芒种节,众姐妹举行饯花神活动,却不见林黛玉。于是宝玉就去找黛玉。贾宝玉来到前次葬花之处,果见林黛玉在那里哭泣,林黛玉边哭泣边诉说的话就是《葬花吟》。林黛玉心里有结却无人可诉,于是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所以《葬花吟》所表达的是一种孤立无助的悲情。人们说林黛玉多愁善感,其实这是环境造就的性格。《葬花吟》的内容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对葬花的描述;第二部分是抒发当时的感慨。虽然三月份葬花时,林黛玉的心境是好的,但此时林黛玉是以当时的心境来描述葬花的,所以整首《葬花吟》所表达的都是悲情。林黛玉深爱贾宝玉,但又存在着薛宝钗和史湘云这两个情敌,这两个情敌时时在威胁着她,所以她才有“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感慨。要不是这样,林黛玉在贾府是养尊处优的,没有人敢欺负她,因为她是贾母的宝贝外孙女,又是宝玉的恋人。三月份宝玉、黛玉一同葬花,一同读西厢,可以说是情意交融,正有燕子的“三月香巢初垒成”之感,但是却被宝钗给摧毁了,这就是“梁间燕子太无情”。自己就像那“明媚鲜妍”的花,被燕子啄落了。花很快就会凋零,而婚姻大事却无着落,面临此情此景林黛玉却无人可商量,可倾诉,这怎能不使人愁杀?无奈之下只能对花哭泣,乃至于眼泪“洒上空枝见血痕”。葬花回来的夜里,又逢“冷雨敲窗”,久久不能入睡。总感觉春天太短暂了,花开花谢都太匆匆了,这实际上是对人生短暂的感慨。在抒发当时的感慨中,着重抒发了“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的情感。在林黛玉的心里,高洁的小姐是不能随便配一个小子的,要是那样,那就是鲜花陷渠沟了。实际上这是林黛玉表达非贾宝玉不嫁的决心。但是,这个理想能不能实现,仍然是未知数,所以,她发出了“他年葬侬知是谁”的叹息。总之,林黛玉对贾宝玉的爱情是矢志不渝的,但对爱情的结果却又无法把握,因而存在着挥之不去的担忧和悲愁。

  曹雪芹《红楼梦》前三十回很少正面写林黛玉对贾宝玉的爱,着墨较多的是写林黛玉向贾宝玉使性子的情节,这是侧面写黛玉对宝玉的爱。正面写黛玉对宝玉爱的是在贾宝玉被烛火烫伤以后,林黛玉去看望宝玉时所表露的心痛情节。到了贾宝玉被笞之后,对林黛玉与贾宝玉息息相关情感的正面描写就更多了。林黛玉去看望贾宝玉时话语不多,多的是眼泪,难道林黛玉无话可说吗?不是,林黛玉有许多贴心的话要说,她把话都说在诗里了。林黛玉的《题帕》(第三十四回)诗三首是格律规范的七绝,这三首诗完全是林黛玉对宝玉爱的内心表达。三首诗都突出自己暗中哭泣的环节,这次的哭泣与前几次的哭泣不同,以前是因悲自己的身世而哭,这一次完全是因心痛宝玉而哭。同时还运用了湘妃哭舜帝的典故,以表示黛玉对宝玉至死不渝的爱情。

  《咏白海棠》(第三十七回)诗是格律规范的七律。作此诗时,林黛玉与贾宝玉之间的情感隔膜已经消失了,因为林黛玉的两大心结都已经解开。在林黛玉的心目中,薛宝钗和史湘云都是她的情敌,前面已经说过林黛玉对薛宝钗的疑虑已经化解了。林黛玉对史湘云的疑虑也在前不久化解。那就是在史湘云劝说贾宝玉“谈讲谈讲仕途经济,也好将来应酬事务”时,贾宝玉大发脾气,要赶走这个“知经济的人”,而且还背后夸了黛玉,可巧这话被林黛玉暗中听到了,林黛玉便确认了贾宝玉是自己的知己。当贾宝玉出来时发现了黛玉,又与黛玉进行了内心的交流,使黛玉感觉到宝玉的话“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觉恳切”,从此黛玉的心病就减轻了许多。所以此时的黛玉已经减少了以前的那种担忧,显得比较积极了。何况,贾政又出学差去了,大观园里少了许多管束,所以黛玉等人的心理也开朗了许多。但是,此时林黛玉已经十五岁了,到了该决定婚姻大事的时候了,可是此事仍然没有着落,况且宝玉的婚姻大事并不决定于宝玉,所以林黛玉还不能完全放心。这种情思在《咏白海棠》诗中也就自然地流露了出来。“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就是这种心思的表露。林黛玉对白海棠赋予高洁无暇不同凡俗的品格,以冰为土,以玉为盆,如梨花之洁白无暇,如梅花之铁骨幽香,是冷美人的形象,这是林黛玉的自画像。白海棠的花是白的,但叶是绿的,黛玉把苍翠欲滴的叶子之绿比作“秋闺怨女”之泪,那是因为黛玉此时的心事还没有了结,所以就自然的流露出来了。有人认为当时“林黛玉正居父丧,身穿白色孝服”,所以才有“秋闺怨女”的说法。其实,此时离黛玉父亲的去世已经三年了,而且从第三十七回的描写看,黛玉没有一点悲伤之态。就是在黛玉奔丧回府时,也没有多少悲伤的表情,因为当时在宝玉眼里,黛玉“越发出落的超越了”(第十六回)。所以这里的“秋闺怨女”应该理解为指心事未了的黛玉为宜。

  《菊花诗》(第三十八回)共三首,也是格律规范的七律。林黛玉作《菊花诗》时的心境与作《咏白海棠》诗时的心境是一样的。《咏菊》诗技巧特别,从写诗人创作的角度写菊花的品格。因为菊花具有很高的品格,所以强烈地吸引着诗人去写诗,这就是“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写诗的时候“毫端蕴秀”,“口角含香”,可见菊花是多么秀丽多么幽香。诗人是在“临霜写”,“对月吟”,可见菊花是何其高洁,何其冷峻。作者要向人们“诉秋心”,这“秋心”是什么?这“秋心”就是陶令所赞颂的菊花的崇高品格。《问菊》中,林黛玉向菊花问了四个问题:“孤标傲世”与谁一起归隐?众花大多在春天开放,你为什么开的那么迟?你在“圃露庭霜”的环境里是否觉得寂寞?你在“鸿归蛩病”的时候会不会相思?林黛玉实际上是在问她自己,林黛玉把自己比作菊花,所以她要与菊花交流,她劝慰菊花,不要以为世界上没有可以交流的人。这首诗的创作手法也很独特。《菊梦》就更离奇了,菊花会梦吗?只有诗人才会梦。菊花在篱畔酣睡,它作了个梦,在梦中菊花“和云伴月”,登仙而去。越去越远,仿佛伴随着鸿雁去了天尽头,其实,她不是在追随庄生羽化登仙,她不会忘记与陶令的盟约,于是她就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蛩正在鸣叫,实在叫人烦恼。回到现实中,就会有莫名的幽怨产生,因为花开是有时限的,等待着的只能是凋谢,是“衰草寒烟”的相伴。这种情感,也是林黛玉对自己青春无所寄托的一种表露。

  《蟹诗》(第三十八回)是一首七律,纯粹是应酬之作。写蟹是写得生动的形象的。其中也有“助情谁劝我千觞”的感慨。这是她很希望有人能够主持决定她和宝玉婚姻关系的愿望的表露。

  《秋窗风雨夕》(第五十四回)也是林黛玉十五岁那年秋天做的,全诗二十句。开头四句为平声阳韵,接下去四句是入声屋韵,再接下去又是平声庚韵,末尾八句是入声锡(职、缉)韵。长诗,平仄声交替用韵,读起来琅琅上口而不单调。这首诗是黛玉在病中所作。当时,黛玉与宝钗已经比较融洽了,黛玉生病后,宝钗经常来看望她,照顾她,还熬燕窝粥给黛玉吃。黛玉此时对宝钗在情感方面的疑虑是不大有的,两个人很谈得来。黛玉还向宝钗作自我检讨说:“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有心藏奸。”(第五十四回)但是疾病却使林黛玉又产生了严重的悲情。在秋天、疾病、风雨交加的夜所交织而成的情景中,这种悲情怎不涌上心头!全诗着重写秋雨夜的情状以及黛玉的情感表露。写秋风秋雨之景的有“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那堪风雨助凄凉”,“残漏风催秋雨急”,“连宵脉脉复飕飕”,“疏竹虚窗时滴沥”等句,写黛玉情感表露的有“助秋风雨来何速?惊破秋窗秋梦绿,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挑泪烛。”“灯前似伴离人泣”“已教泪洒窗纱湿”等句。全诗构成了一幅林黛玉在秋风秋雨夜,泪流满面,时而挑灯,时而倾听,时而叹息,或者就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不眠的凄凉的画卷。这时的凄凉感觉全然由病引发,所以没有表露出别的怨恨。她期望着风雨早些过去,也就是她期望着自己的身体早日康复。

  《五美吟》(第六十四回)是林黛玉十六岁时做的五首格律规范的七绝。林黛玉当时的心境并不坏,她同宝玉已经达到内心相通的程度了,与宝钗的关系也很融洽。从她对薛宝钗说的话中,我们可以看出她的创作动机,她笑着对薛宝钗说:“我曾见古史中有才色的女子,终身遭际,令人可欣、可羡、可悲、可叹者甚多,今日饭后无事,因欲择出数人,胡乱凑几首诗,以寄感慨。”在《五美吟》中,林黛玉表达了对西施的同情和对平常女子安逸生活的羡慕,表达了对虞姬的颂扬,对明妃的惋惜,对绿珠悲剧的同情,对红拂的羡慕。五首诗都充满了对一类男子的批判,比如对吴王、对英布和彭越,对汉元帝,对杨素、对石崇等人就进行了无情的鞭鞑。从《五美吟》可以看出,林黛玉对绿珠为如石崇殉情是抱否定态度的。对虞姬在楚帐中饮剑身亡是持肯定态度的,可见林黛玉是非分明。她很尊崇红拂的远见和敢于为追求理想而冲破束缚的精神。林黛玉对西施并没有表示赞赏,她还认为西施不及平常女子自在,这也是林黛玉真实思想的反映。林黛玉并不劝说贾宝玉去追逐名利地位,就是这种思想支配的结果。

  《桃花行》(第七十回)是林黛玉十七岁那年三月初作的长诗,有三十四句。作这首诗时,林黛玉的心境是好的。尽管当时大观园里出了不少事,但是黛玉与宝玉之间的关系却更加密切无间。所以在春暖花开之际,林黛玉倡议建桃花社,并写了这首《桃花行》。贾宝玉认为林黛玉作这诗是因为“曾经离丧”故“作此哀音”。其实,贾宝玉的认识是错误的。《桃花行》从头至尾揭示了“帘外桃花帘内人”的关系,桃花和人都非常向往对方,“花欲窥人帘不卷”,帘隔了花和人,虽然“人与桃花隔不远”,但是却无法跨越。帘内人是多么希望有人卷起帘子,让帘外的桃花进来啊!正因为这帘没有卷起,所以人就憔悴了,花也随风飞了。实际上,这是十七岁的林黛玉盼望着有人卷起帘子的日子。这桃花就是贾宝玉,帘内人就是林黛玉。想起自己的身体又不爽快,所以就生出一点悲情来,她担心在“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的情景下,会出现“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的结局。结局果真这样,直到黛玉病故都没有人卷起这帘栊。根据我的推测,林黛玉之所以没有与宝玉成亲,原因就在于黛玉的病。曹雪芹《红楼梦》写到第七十回,宝玉与黛玉的关系一直在发展,在不断的加深,不断地亲密,而黛玉的咳嗽病却在加重,比如第七十九回又写到,正当宝玉与黛玉在说话时,黛玉“一面说话,一面咳嗽起来”,可见黛玉的病越来越频繁发作了,所以发展下去,黛玉自然就成了一病不起的人,这样宝玉和黛玉的姻缘自然也就到尽头了。黛玉走了,宝玉才与宝钗完婚,但是当宝玉与宝钗“齐眉举案”时,宝玉始终忘不了黛玉,所以就出现了“到底意难平”的心境。

  《唐多令·柳絮》(第七十回)的创作时间在创作《桃花行》稍后。唐多令又称南楼令。这阕唐多令格律比较规范,前阕写柳絮飘零之景,后阕写黛玉身世之不定。柳絮飘落的地方就是薄命美人居处过的地方,所以就有“漂泊亦如人命薄”的感慨。光阴易逝,十七岁的少女转眼就会白头,何况自己还是多愁多病的体。对于“叹今生谁舍谁收”这样的问题,多想也无益,反正解决不了,那就任其象“嫁与东风春不管” 的柳絮那样,“凭尔去,忍淹留”吧!多么无奈!多么辛酸!

  诗言志,的确不错,林黛玉的诗就是林黛玉内心世界的表露。林黛玉是才女,所以她的心事才能够通过诗来倾诉。他对贾宝玉说话从来都不直白,何况对别人说话,只有在诗中,她才可以尽情的表露。所以说诗是林黛玉表露内心世界的重要载体。林黛玉诗中所表露的内心感受是同她当时所处的情景密切相关的。所以分析林黛玉的情感世界就要分析她的诗,要分析诗就要联系当时的处境。笔者认为,分析问题要从实情实景出发,不能离开情景而随意拔高人物的境界,不能随意把“革命”的帽子戴在小说人物的头上。曹雪芹写《红楼梦》是一种忏悔,《红楼梦》中人物的许多行为只是本能的叛逆。林黛玉决没有自觉的反封建意识,也不是反封建的斗士。林黛玉仅是一个生在豪门的不幸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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