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寿光看农业工业化

很久以前开车去山东时，曾经在大清早路过寿光县城。那时知道寿光已经是中国北方重要的蔬菜批发地，但当时没有下车，只觉得天蒙蒙亮时路过寿光就有点堵车，还差点发生交通事故，显得有点乱。前不久，寿光作为《齐民要术》作者贾思勰的家乡，举办了“菜博会”，便特地到寿光去了一趟。本人以前做电视时，曾经到上海浦东的“蔬菜大棚”拍摄采访过，蔬菜大棚是中国人的叫法，浦东的现代化农业是从国外引进的。看了寿光的蔬菜产业，有不少新的感想。

农业曾经是人类社会创造财富最重要的手段，工业革命的重要性在于，技术进步使得工业创造财富的能力大大超过农业。但是，不管怎么说，人类生存所需的很多产品，尤其是食品，还得依靠农业。所以，在工业化、信息化大为发展后，农业现代化也成为一个重点。所谓农业现代化，说得简单点，基本可以等同于“农业生产的工业化”。

传统的农业生产与工业不同，它受到较多的局限。最主要的局限是三个：土地、阳光、水分。农业现代化或者说“农业生产的工业化”某种程度上可以概括为摆脱上述三个局限。在寿光看到的“大棚农业”，很多农产品对于土地的要求降低，或者，土地的利用效率提高，营养液或人造土壤、农作物生长的立体化，给农业摆脱土地局限提供了自由的可能。人造阳光在寿光也能看到。用营养液对植物的根部进行喷洒，甚至将植物对土地和水分的要求合二为一，水分还可以避免蒸发，循环使用。应该说，农业生产的这一工业化方式，对于人类的未来是会有很大影响的。

农产品的工业化生产从好的一面说，一些以前受阳光、土地、水分局限而不能生产农作物的地方，未来都有可能改变，例如沙漠、海岛，山多地少的地方等。再如，现在大型城市越来越多，超大型城市的食品供应完全靠远距离的运输，寿光农业的很多方法都可以搬到城市中，利用城市屋顶都能生产蔬菜，可以大为减少运输成本和流通领域被控制后的随意涨价要挟。或者，将此种植物种植方式运用到城市屋顶和高楼的墙壁，可以扩大城市绿化面积，减少二氧化碳对城市空气的不利影响，还可降低城市热岛现象。

从不好的方面说，大自然提供的阳光、土地、水分基本上是无偿的，或是廉价的，而且，大自然所提供的农业生产基础对于人类有天然的可靠性。人造方式提供阳光、土地、水分等，主要有两个问题，一是成本问题。在能源紧张的状况下，工业条件即便能高效地生产农产品，也存在成本问题。当然，成本问题也有解决的多种可能性。除了大量廉价能源外，高成本的农业有一部分可以只针对高端市场。我这里所说的高端市场，并非是指食品，也可是指观赏植物，它可以部分替代盆景等盆栽植物，还可以扩大盆栽植物的使用范围，或者将盆栽观赏植物与食用植物结合起来。如果未来能大量提供廉价的能源，将是另一番结果。

另一个问题是食物的安全性问题。大棚农业虫害较少，避免了野外大田里大量使用农药，这是好处之一。但是，毕竟不是天然的阳光、土壤和水分，营养液、人造土几乎等于化肥，它们对食物的影响究竟如何，不可一概而论。西方人有日光浴的习惯，即使天然的阳光晒多了，也会有不良反应，现代城市健身房里的人造日光浴其实也是替代天然的人造阳光，其思路与现代农业颇有点类似，但对它的评价也没有完全一致。此外，看到寿光的大棚里很多并不常见的农作物，我特意问了一个问题：有多少种子是进口的?回答说：60%左右。在这个问题上，种子生产的自主性，是安全的一方面。对此，当地人介绍说，他们前不久刚买下了一个荷兰种子企业15年的全部成果，这也算是一个捷径。但是，另一个问题是转基因问题。

以前就有报道说，中国进口的蔬菜种子不少是转基因的，寿光当地人否认了这个说法。我认为，对于转基因也不必谈虎色变，食物领域的转基因的确需要严格把关、严格检测、长期试验，对于非食物的植物或农作物，例如纯工业原料或纯观赏植物，可以先多做一些转基因方面的试验和推广。我到重庆去过多次，据我的观察，重庆的高楼多，楼顶绿化大都搞得不错。如果这种方式在很多气候条件与重庆很不相同的城市推广，转基因植物未必不是一个选项。如果城市的楼顶、墙体绿化可以采用耐寒、耐旱的转基因植物，也许会有不错的效果，它在未来能有效地改变大型城市的局部生态。我们对于转基因的批评态度，其实主要集中于两点，一是被他人的知识产权霸权掌握住经济命脉，二是转基因食物对人类健康的不确定影响。有些人把反对在中国推广转基因主粮等同于反对一切转基因，某种程度上说是在混淆视听。

共用了11万斤生姜。我开玩笑说：怪不得生姜涨价“姜你军”。当地人说，这点生姜不算多。

城市里的工业化农业，也许还能为解决城市垃圾问题提供另一个方向。西方生活方式导致垃圾成为每个城市极为头痛的问题。处理方式一是填埋，二是焚烧。两者都在一定程度上有害。垃圾再利用是人类未来必然要接受的一种方式，而城市垃圾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有机垃圾。这些垃圾在有效处理加工后，可以成为城市工业化农业生产的人造土壤。总的来说，发展科技，注重科学研究的确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但是，对于科学也不能盲目迷信，科学对人类和自然造成危害的例子并不少见。回到寿光，我觉得，寿光的现代农业借鉴别人的成分较多，自己的科学研究还不够。寿光既然已有现在的基础，应该在长期性的科学研究方面有更多地投入。与科学同样重要的是人们的生活观念，西方人主导的过度消费的生活方式，也应该被全世界质疑和批判，科学研究的方向甚至可以引导改变这一西方的生活方式，不同的观念，将导致不同的科学方向和科学成果。

来源： 作者博客    大学网转载：2012年5月03日 0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