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旭南海战略思想

南海紧张局势日甚一日。大国跃跃欲试,干预姿态明朗;小国挑衅得寸进尺,并疯狂备战;中国国内民众情绪也越来越不耐烦。量变到质变,发展下去,未来结果不难预测。中国著名军事战略专家、中华能源基金委员会战略研究员戴旭先生,是最早通过《环球时报》等大陆公开媒体,提出南海问题并有许多具体建议的中国智者之一,后来又在其公开出版的《C形包围》专著中再次公开主张。其诸多观点,已被随后发生的事实所证明。本人通过各种途径,搜得戴旭先生关于南海问题的部分文章,试对其主要观点简要分析,以供关注南海局势之同道参照:

一、历史、世界两个视野;发展、安全两个视角看南海

戴旭是被美国、日本甚至大陆民众公认的“中国第一鹰派”,在戴旭关于南海的文章中,这一强硬色彩十分鲜明。但是,强硬固然强硬,戴旭先生却是特别讲理的。比如在外交谈判立场问题上,戴旭强烈主张以历史权益为基础谈判南海,坚守九段线原则。他解释说,这是因为联合国海洋公约是1982年才制定的,而南海的问题是之前就出现的;且南海属于中国内海,不存在依据国际公约划分的问题。谁会同意在即的领海内按照国际公约划分?为什么说那里是中国的内海呢,这就是历史的证明。中国拥有这片海域的时候,那些和中国争端的几个国家都还没有独立。

戴旭的论述,首先是怎么看南海问题。我对他的归纳是两个视野、两个视角。

两个视野,一是从历史的视野看海洋。在戴旭的《盛世狼烟》一书中,有一篇《海殇》的文章。此文感叹海洋与中国命运的,首先批判郑和下西洋时的中国,没有抓住海军实力独霸世界的历史机遇,创造地理大发现那样的伟绩。“中国因为忽视海洋,而丢掉海权,最后竟连立足之地也危在旦夕”,这让戴旭叹息乃至愤恨不已,随后对甲午战争一顿三叹,旷古悲情令人动容。在为旅居海外的历史学家雪珥《大国海盗——浪尖上的中华先锋队》一书做的序中,戴旭对明清统治者屠杀自己的海外殖民者,大张挞伐。从戴旭其他的著作中,可以看出戴旭对中国近代受欧洲和日本欺凌耿耿于怀,同时对中国当时只重陆地、重权术的统治者,充满鄙夷。愤世嫉俗之中,戴旭对今天中国依旧不重视海洋,只在黄土地里试图创造现代化的奇迹,也很忧虑。

在《盛世狼烟》一书的其他文章中,戴旭引述英国军事理论家富勒的话说:西班牙舰队的失败就好像一个耳语一样,把帝国的秘密送进了英国人的耳朵。这是一个什么秘密呢?就是在一个商业的时代,赢得海洋要比赢得陆地更为有利。从这一逻辑出发,戴旭提出走向海洋是历史上大国崛起的共同机遇,中国军事转型应从陆地转向天空和大海,中国必须尽快拥有航空母舰等等。从历史的视野看到海洋对于中国的重要,南海对于中国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二是从国际的视野看南海。戴旭享誉中国乃至世界的一部书是《C形包围》。在这本书里,戴旭对于南海的论述是直截了当的:南海是美国针对中国海上包围圈的中间点和关键点。美国正策动日印对中国进行东西战略夹击,澳大利亚和越南配合。日本是一扇门,印度是一扇门,越南等国是门闩,美国就是那个关门人。美国轻轻的一用力,从太平洋到印度洋,3万公里的海洋大门就对中国关上了。在这里,戴旭讲到美国对中国的海陆“C”形包围态势,讲到南海是中国的海上唯一的大门,讲到美国已经准备好了关门人。在他的一次震惊世人的演讲中,戴旭阐述了中国海军的囚徒困境,讲到中国改革开放的全部成果是在沿海,而海边上驻有全世界最密集的军事基地,驻扎有包括核武器在内的各种战略武器。

从中美关系看南海,是围堵和反围堵的关系。而从中国与南海周边国家的关系看南海,则是蚕食与被蚕食的关系。南海国家在美国的鼓励下,拼命发展重型武器,准备拦阻中国,其根本目的并不是要配合美国围堵中国,而是借用美国围堵中国之势,借机攫取南海资源利益。

戴旭认为,一旦南海成为中东第二的石油产地,美国、欧洲、日本、俄罗斯都会大力介入。现在迹象已经非常明显。戴旭认为南海地区的战争势能在蓄积。看看二战以来中东的历史就知道,由于大国的介入,一旦这个地方战火燃起,可能会持续百年之久。美国现在是南海周边一线和二线国家主要的军火供应者,是南海地区紧张形势的主要制造者,也是未来南海地区战争的主要策划者和大力参与者。俄罗斯是另一个军火供应商,客观上也希望在南海浑水摸鱼。美国去年在东北亚针对朝鲜的演习中检验了针对中国的空海一体战。参加那些演习的“华盛顿”号航母,此次又到了南海,与南海那些国家搞联合军演,给那些小国打气。这个标志性的事件表明,南海也是美国计划中的“空海一体战”的战场。当年,一个日本在中国的东海,把中国现代化的进程断送了。今天,是一大群“日本”准备在南海断送中国。

站在中国的立场上,戴旭看南海还有两个视角:

一是从中国现代化的发展视角看,南海是国际运输通道;是世界级油气储备地域,以当下的油气消耗,够中国用一百年,经济价值以当下价格计算近十万亿美元;是海洋经济带,保障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

二是从中国的安全视角看,南海是中国走向世界的唯一海上通道。站在中国半岛形的版图上,向东,日本横在那里,中国千年以来都没有越过日本;东南是日本、台湾及美国和东南亚国家组成两个岛链,中国进不了太平洋;就是出去,也是一头扎进日美的海空控制区;东北亚:美国去年进行的十次演习就是告诉中国,这里不是中国的出海口。而且从这里也走不了多远,日本和俄罗斯都在那里,历史上就是阻挡中国的铜墙铁壁。陆地上,向北是俄罗斯;向西,是阿富汗和美国;向西南是印度;通过巴基斯坦向印度洋是美国和印度。或者走不动,或者走不远。

中国只有向南一条路,但美国正在联合各方,形成共同对付中国的态势。戴旭认为,南海是一个正在酝酿的世界级的大战场。戴旭说,“随着美国反恐战争结束,围堵中国将作为美国全球战略重点,控制中国的海外能源和运输通道,将成为必然的战略选择,而南海是最理想的地方。美国船只屡次来此地调查水文地理资料,与日本、印度和东南亚各国展开各种演习,说明继东北亚、台海之后,美国正在将此地开辟为第三大海空战场。因此,南海的问题已不再是领土、领海的国别争端问题,也不仅仅是中国以往担心的争端国际化的问题。”

到此,应该说戴旭对南海问题的诊断,已经找到了病根,其基本主张也已经呼之欲出:那就是中国在南海决不能退让,而且还要未雨绸缪,准备战争。能否冲出南海,是中国现代化能否实现的第一个考验,也是中国能否获得基本国家安全的试金石。中国在此地如果动摇或退让,其他方面将出现连锁反应。

二、迅速进入、大举开发,中国主导,回击挑衅

弄清了怎么看,接着就是怎么办的问题。戴旭又有两个经纬度的思考。

一是从时间上说,戴旭认为时间在美国和南海小国一边,拖下去对中国最不利。美国在按部就班地解决着世界问题,小国们在日益加紧开发资源和加速武装,中国现行南海问题政策“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已基本失效,再拖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效果,只会让局面更加糜烂,最后很可能出现和不了,打不成,实际上弃守的结果。这将会带来与甲午战败同等的国内效应。这是中国承受不起的。因此,戴旭主张不能再拖,应当在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下,及早解决南海问题。

第二是从空间上说,戴旭认为从国家战略全局分析,在门前没有扫清障碍的情况下,贸然进行海外大规模投资是冒险的,利比亚和伊拉克都是教训。伊拉克一仗,中国的合同和其他利益都归零了;利比亚一仗,中国的很多利益又泡汤了。在自己的军事力量可以护卫到的地方进行开发,比海外开采远洋运输安全得多。既容易拉动经济,也可以拉动军事建设。戴旭主张,把应该解决资源问题的着眼点放在自己的周边。

具体建言上,戴旭主张疾进南海,经略未来。戴旭说,今天南海问题,主要是中国的长期缺席造成的。首先是守护不积极,第二是制止别国入侵不得力。换成美国,美国是不会同意别人在自己海域打一千多口油井的;俄罗斯在格鲁吉亚的行动已经告诉世人,它也不会。中国如此“大度”,首先让人疑惑,其次让人觉得软弱可欺,欺了还有好处,而且不会有麻烦。示弱已然招祸,继续主张和谈“克制”,无异于抱薪救火。

长期以来,中国各界把求和平、求和谐教条化、机械化,都有一种恐惧争议的思维定势,这间接鼓励和怂恿了别国的非法入侵行为,以至于今日各方群起效尤,中国周边危机呈此起彼伏之势。其实,换一种思路立即柳暗花明。虎不去,猴不散,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中国到了南海,那里就不闹了。

戴旭说,由于当前我们在开发南海方面太落后,各方必须认识到开发资源的空前紧迫性,要与周边国家争时间、抢速度。利用当前中央拉动内需的政策,特事特办,加速制定切实措施,以超常的优惠政策,鼓励有实力的地方和企业甚至个人“下海”开采油气,形成全民大开发的热潮。同时还可借鉴别国的做法加强油气资源开采的对外合作,甚至可以研究利用两岸当前政治缓和的情势,利用两岸在南沙的现实地理互补态势开展合作,尽快形成“形式多样,队伍多路,全面展开”的态势。

针对很多中国人害怕争议的心理,戴旭认为敢于面对争端是成熟大国的表现。“争议是和平的前奏。敢于争议,既是自信,又是真诚的表现”。“争议无非两种结果:和解;对决。和解,中国所愿,对决,中国不怕。惟其不怕,才能和解”。南沙周边一些国家或在南沙岛礁部署军队,或结成地区同盟,或拉国际大国做靠山,既是做贼心虚,同时也表明其高度戒备。因此我开发、管理南海,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就是可能发生新的争端。对此我们必须坦然面对,我们大举开发南沙有增加冲突的可能,但也会增加合作的机会。没有当初的争端和冲突,就不会有今天的“南海共识”;同理,未来如果有争端和冲突,也只会使各方坐下来商讨更合理的解决办法。在动态中实现平衡,以小规模的争端和冲突,逐步释放战争的能量,是避免更大悲剧的最有效途径。

至于中国到了南海干什么,戴旭的建议是:建立南海国际综合补给基地,尽快形成海洋经济链。建立起大型的综合基地,利用南海国际航道的战略地位,可以为本国和世界商船提供综合服务。在外交上,这还可以堵住美国“维护南海自由航行”的借口。你看,我不仅不影响南海自由航行,还努力保障!戴旭此一建议,可谓妙矣。戴旭说“南海油气资源的开发一旦形成规模,将改变我目前能源严重依赖中东和非洲进口的格局,进而对国际政治产生影响,而南海大型综合基地的建立,则可成为我世界远洋基地的起点”。

同一篇文章中,戴旭还谈到,开发南海应该全面布局,多管齐下,统筹并进。首先,在南海开采油气,可以为海南和珠三角经济发达地区就近提供大量能源,彻底改变其长期依赖西北煤电的格局,不仅节省大量成本,也大大减轻内地紧张的运输压力。同时,国内经济的支撑,又可以形成正反馈,加速南海其他资源的开发,如渔业捕捞、加工;旅游观光。因此,接下来应以油气开发为龙头,在南海一个由海洋渔业、海洋生化业、海洋油气业、运输业、旅游业、服务业等构成的,规模大、科技含量和产品附加值高的海洋产业链一旦形成,事实上将为海南和国家形成一个巨大的新经济增长点。不仅有利于眼下拉动内需,更有着长远的意义。南海从此不仅在地理上和大陆本土不再遥远,心理上拉得更近,客观上也能促进南海地区的行政管理水平。

戴旭的第三点建言是:中国要在南海追求和平,但也要准备打仗。后者和前者是一体的。没有战争的决心,绝不会有和平的结果。

戴旭认为,中国要制定南海“持久战”战略,首以战略心理战慑服诸国。长期以来,中国是以退让、安抚来达到这一目标的。在美国调整全球战略目标,小国争夺油气资源加剧的情况下,原有的绥靖政策已渐渐失效。面对大国的阴谋策动和小国无理取闹,中国必须摆出破釜沉舟的决心,如此方能震慑美国,进而对南海小国釜底抽薪,求得和平、合理解决,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一种战略心理战。

但心理战没有实质性战争准备是不会凑效的。戴旭认为,在这方面大陆对台湾地区的战略成功有很大启示。相当长时间内,台独势力十分嚣张。在大陆将遏制台独作为战略重点之后,大批现代化武器系统和作战平台问世,各种对台作战方案不断完善。强大的军事压力,最终呈现出巨大的政治效应,在各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台独势力被压制,国民党上台,两岸呈现稳定局面。

有一种意见认为,如果中国在南海展示强硬,那些东南亚小国会投到美国的怀抱里。这是很可笑的。东南亚小国的策略,既不是完全投在美国一边,也不是完全与中国作对,而是在两个大国间求平衡。中国在南海追求的是有限战略目标,并不是像越南那样侵略别国。美国当前的重点在中东,它不会、也不愿在南海跟中国大动干戈,最多不过是声色俱厉地叫嚷一通而已;那些南海小国自身实力不济,也不敢对中国大打出手。此时,中国摆出大战姿态,有必胜的把握。

南海胜,则日本、韩国在东海,印度在边界等都会收敛。杀鸡儆猴,正当其时。

说战争,戴旭并不单指军事层面,而是认为经常性、大量的“战争”行为,还是经济和外交层面的。军事只是一种辅助手段。中国为此要制定一整套持久战战略,经济、外交、军事综合运用,务求实质性控制南海局势,维护国家利益,为下一步彻底解决南海问题奠定基础。

戴旭说,中国对南沙群岛的大规模开发,不仅造福于本国,也将赐福于地区和世界和平。从地区来说,只有中国的经济设施上去了,有了一定的物质设施,才有和周边国家“共同开发”的基础,才能形成共同的利益,因此也才能为了共同的利益而“搁置争议”,实现本地区的持久和平。

有了巨大国家利益的存在,海军的跟进就是自然的事,中国军事现代化的进程也可以被拉动。以反击美空海一体战,保卫海疆为牵引,建设新型军队;以新型军队建设,带动新技术工业发展,调整现代化建设布局……在这里,戴旭作为军事战略家的品质充分展现出来。

戴旭也主张中国海军要像集群坦克一样在领海内展示力量,主张不回避合理、合法的战争,但绝不是主动寻衅,莽撞开战。我的理解,戴旭是对当下弥漫中国的和平主义,颇感担忧。中国有很多的学者和知名人士反对中国在南海动武。最典型的要算曾经做过外交学院院长的吴建民。他发表文章主张要从中国与东南亚贸易额和人类共同利益考虑,主张和,还因此发明了一套“克制是一种自信”的似是而非的逻辑。更有一位连云港的学者主张,即使菲律宾开炮,中国也不应该还击等等,在中国受到民意的猛烈炮轰,戴旭也奋笔予以驳斥。戴旭不断地用西奥多·罗斯福的话“我们决不能扮演中国的角色,要是我们重蹈中国的覆辙,自满自足,贪图自己疆域内的安宁享乐,渐渐地腐败堕落,对国外的事情毫无兴趣,沈溺于纸醉金迷之中,忘掉了奋发向上、苦干冒险的高尚生活,整天忙于满足我们肉体暂时的欲望,那么,毫无疑问,总有一天我们会突然发现中国今天已经发生的这一事实:畏惧战争、闭关锁国、贪图安宁享乐的民族在其它好战,爱冒险的民族的进攻面前是肯定要衰败的……”含沙射影批评一些人的怯战思想。

戴旭所有的学术文章,都是大处着眼,由远到近,从宏观到微观;国际视野,历史纵深,国家战略,军事战略,长远设想,具体建议;态度十分坚定,思路非常清晰,具有很强的操作性。这可能跟戴旭军人出身有关。但我认为,戴旭最可贵的,是他的责任感、使命感,世界观和方法论。身为一个中国人,一个中国军人,对于事关国家安危的重大事项,不能置若罔闻;而作为一名理论研究者,一名国家的策士,履行职责的最好办法,是拿出办法来,助决策层参考,为老百姓释疑。大陆著名军事谋略学家李炳彦评价戴旭是“俯仰无愧天地,功过自有春秋”。观戴旭关于南海的文章,殊可当之矣。

大学网   时间:2012年4月22日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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