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征服与英格兰文明的演进

  1066年10月14日,来自法国的诺曼底公爵威廉在哈斯丁斯之战中,击败了英格兰国王哈罗德二世。两个多月以后,威廉加冕为英王,史称威廉一世。从此,英格兰走上了一条由外来君主进行统治的新路。与以前的盎格鲁—撒克逊各个王国相比,征服者威廉及其后继者创建的新王国有着天壤之别。那么,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历史文化,在1066年之后还有多少成分得到了保留?对英格兰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英格兰的统一有赖于军事征服

  5—6世纪,来自欧洲大陆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侵入英格兰,征服了凯尔特人。在随后几个世纪中,盎格鲁—撒克逊人创立了自己的一套政治制度,此前的古不列颠文化几乎被一扫而光。如今,人们要想对古不列颠文化有所了解,几乎只能借助于考古、地名以及被英语吸收进来的少量单词。相关文字材料不仅极为有限,而且也不准确。要想详细地重建那个时期的历史,几乎是天方夜谭。至于盎格鲁—撒克逊各个王国的历史,历史资料则相对多一些。此外,考古发现也为人们提供了一些重要的盎格鲁—撒克逊文化证据,但学术界对这些考古资料进行的解释却没有十足把握。

  9世纪早期,来自北欧的维京人开始征服英格兰。除了威塞克斯王国之外,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其他王国都被维京人消灭,这些王国的政治架构也被摧毁殆尽,文化遗存几乎被扫光。维京人带来了自己的文化和语言,在英国历史上留下了他们的印迹。

  公元900年之后,威塞克斯王国通过扩张逐渐强大起来,927年吞并了约克王国,建立了统一的英格兰王国。后来,维京人发动新一轮进攻,1016年,再次征服了英格兰,维京人的统治持续到了1042年。然后,英格兰前王朝的成员“忏悔者”爱德华返回英国并登上王位。1066年被威廉一世征服的这个英格兰无疑是“盎格鲁—撒克逊式”的,具有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文化传统和管理模式。1066年前夕,英格兰王国在管理方式上已非常成熟,文化传统充满活力,盎格鲁—撒克逊语不仅广泛使用于管理领域,而且普遍使用于文化领域,但在欧洲其他国家,占据统治地位的则是拉丁语。

  1066年是英国历史的转折点

  1066年诺曼征服之后,英格兰王国走上新的发展方向,这些征服者成为新的贵族阶层,带来了不同的风俗习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文化传统则逐步遭到侵蚀,变成越来越遥远的记忆。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对盎格鲁—撒克逊人历史遗产的态度也会发生变化。诺曼征服后,拉丁语逐渐成为官方语言,法语作为新统治者的语言,则居于第二位。盎格鲁—撒克逊语则沦为“地下语言”,尽管这种语言仍被继续使用,但已不再具有官方地位。虽然英语后来重新成为书面语言,但已与盎格鲁—撒克逊语有很大区别。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行政管理体制也很快消失了,虽然某些因素在社会底层或许还继续存在,不过总体而言,这一体制已经被摧毁。

  从盎格鲁—撒克逊时期存留下来的事物支离破碎,这或许就是中世纪后期英格兰最为显著的特征。新来的征服者把1066年当做是与过去的决裂,虽然他们宣称要保持历史的连续性(比如说在法律方面),但在实际上,各种各样的变革很快使得盎格鲁—撒克逊时期的社会结构和制度要么被废弃,要么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存留下来并在随后几个世纪继续对英格兰产生影响的,只剩下一个大框架,主要包括以下方面:一是王权,新统治者在王室系谱上与以前的王朝有了连续性,而这种连续性是由亨利一世(1135年去世)重新建立起来的。他娶了前王朝的一个后裔为王后,以后的所有君主都是从他们夫妇那里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二是教区和修道院,过去的教区建制基本上延续下来。三是行政区划,地方行政单位和郡级建制得以保存,此外,保存下来的还有“十户连保制”。虽然许多庄园在1066年以后得以保存,不过大都换了新主人。因此,与其他社会演化或制度变迁一样,庄园所有权的变更使得历史的这一连续性变得日益模糊起来。

  历史记忆越来越具有想象色彩

  虽然盎格鲁—撒克逊时期的历史已经成为英格兰历史传统的组成部分,但是,记忆里的事情有可能是虚妄的。1066—1500年,有些人在研究历史的过程中,虽然试图遵循“科学”准则,然而撰写的虚假著作仍然比比皆是,不乏凭空想象的成分。一些著作甚至认为,1066年并非英国历史的真正分界线,在此前后的历史是连为一体的,并未发生断裂。在英格兰,12世纪是史著迭出的时代,这些著作经常会回顾1066年以前的历史,但是几乎没有提供多少真实可信的材料。例如,12世纪30年代,蒙莫斯的杰弗里(Geoffrey of Monmouth)撰写了《不列颠诸王史传》,并自称这是英国一部古老著作的拉丁文版本。按照此书的说法,上古时期的特洛伊人被打败之后,一些人逃了出来,而不列颠岛上的统治者便是这些逃亡者的后裔。虽然该书充满虚构成分,但却被当做信史被人们广泛接受。

  随着时光的流逝,盎格鲁—撒克逊时期遗留的历史遗产要么受到了侵蚀,要么被彻底摧毁。即便如此,这一时期的一些文化元素仍得以幸存下来,并体现在此后的历史文化之中。

  (作者单位:英国伯明翰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译者单位:华南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2年2月29日第273期

作者:罗伯特·斯旺森/文 康宛竹/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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