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建设的名义毁坏》的赏析和感言

  在我国GDP(国内生产总值)迅速增长的同时,生态环境以更快的速度恶化。虽然近年来的环保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形势依然严峻。”这一问题,反映在诗坛上,出现了若干“环保诗”。这些诗当然是有益的。但就我看到的“环保诗”而言,很少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最近读了岩泉同志的《不要以建设的名义毁坏——有关生态环保的八首诗》,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可以说感到震撼。这些诗不仅对问题的现象抓得比较准,而且通过艺术形象和凝炼的诗句,触及到问题的本质,这是相当难得的。

看家乡、吊故乡的深思

  先请看第一首吧!诗题《家乡这些年》,令人感到亲切自然。诗中的前两节,用质朴而精炼的语言对问题的表现作了描述:“家乡这些年/经济发展真快/比它更快的是/对自然资源的掘采”;“大片良田成了工业园区/所有的污杂都往江河里排/用智能贪婪地索取/以建设的名义毁坏”。最后两句是对前六句的高度概括和深化。本来,人们的知能应当为人类谋幸福,现在却用于贪婪地索取和掠夺,知能越高,掠夺越甚!更令人震惊的是:种种野蛮的毁坏,竟然是在“建设”的名义下,堂而皇之地进行的!所有这些,岂非绝大的颠倒和极端的荒谬!

  接下来看这首诗的后两节:“市场竞争让许多人失去理性/盲目的政绩观使政府官员变态/一如躺在高贵靓丽的病榻上输液/又好比坐着轮椅观赏花花世界”;“一切都只不过为了感官刺激/如吸白粉的人进入梦幻世界/就这样沿着金光闪闪的不归路/大步流星迈向麻木的自裁”。这八句中的前两句,揭示了所以发生前述“大颠倒”的原因:一是在私有制占主体地位条件下的市场竞争中,资本家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而“失去理性”;一是官员们为了追求以GDP增长为主要标志的政绩而使心理发生“变态”。这不分明是剥削制度下那种“争利于市”、“争名于朝”典型现象的新版本吗?接下来的四句,用三个形象的比喻,相当深刻地揭示了这种现象的本质:一个比喻是“躺在高贵靓丽的病榻上输液”的病人;一个比喻是“坐在轮椅上观赏花花世界”的残废者;一个是“吸食白粉进入梦幻世界”的吸毒者。所有这些为了追求私人利益最大化和GDP迅速增长而破坏生态环境的人,实质上就是甘愿抛弃自己的健康和生命而换取“感官刺激”的病人、残废者和吸毒者。这些人的前途如何呢?全诗的最后两句作出了回答:“沿着金光闪闪的不归路”走下去,“大步流星迈向麻木的自裁”——自杀!而这种自杀是非同一般、颇具特色的:一个特色是“大步流星”、自以为得计地去自杀;另一个特色是“麻木的”、醉生梦死的自杀!这样的自杀是何等的可悲、可笑、可怜、可耻!

  我反复诵读上述的八句诗,大有句句千钧,振聋发聩之感!

  再看一首与上述题目相近的短诗《吊故乡》。全诗只有两小节、十一行:“祖先栽下一片树林/树林灌注了一眼古井/古井养育了一村乡亲/乡亲厮守着这片树林”;“如今,老了树林/枯了古井/走了乡亲/只剩下一棵千年古樟/在村口孤苦伶仃/几只寒鸦/像吟诵绝版的诗经”。这首诗的风格很像一首通俗、洗炼而内涵深邃的民间歌谣。它形象地说明了人类与自然相互依存、荣枯与共的密切关系。最后两行:“几只寒鸦/像吟诵绝版的诗经”,尤其意味深长,发人深思。在大家的心目中,诗经是中华民族古朴而鲜活的民歌的代表作,也是中华民族悠久的传统文明的一种象征。当树老、井枯、人散之后,不仅这个“故乡”消失了,而且古老的传统民歌及其所体现的文明,也要一起“绝版”了!这就使这首诗不仅是“吊故乡”,而且是在吊唁随之消失的古老而鲜活的传统文明!

老槐树、小麻雀等事物的启示

  让我们欣赏一下《黄州桥头的老槐树》。这首诗是借老槐树上麻雀们的“嘁嘁喳喳”,表达作者的本意的。麻雀们说:“自上个世纪政府收缴了民间枪支/生命的安全得到了较好的保护/八十年代高喊发展才是硬道理/从此后自然资源遭到疯狂杀戮”。这里把破坏生态环境的原因进一步深化了:所谓“发展才是硬道理”,是重拾老修正主义者伯恩施坦庸俗唯生产力论的垃圾。按照这种“理论”,只讲发展生产力,不讲生产关系;在实践中增加了GDP,却破坏了人与人的合理关系,也破坏了人与自然的合理关系。麻雀们说:“如今虽然不必担忧枪林弹雨/可是空气中含有太多的毒素/面前的这条西宁河再也无法当镜子照/你看,底下沉渣泛起上面满是油污”;“有一次我们几个跳到河里洗了一个澡/皮肤奇痒难耐羽毛也掉了无数/当一个地方河里不能洗澡岸上不能喘气/挣来的恐怕就是一堆贫穷的财富”。这里不仅说明了破坏环境的危害胜过“枪林弹雨”;而且说明,以水质和空气严重污染为代价换来的“生产成果”,不过是“一堆贫穷的财富”。请听:“贫穷的财富”这五个字是多么辛辣,多么沉重!麻雀们发出警号:“眼下是一个爷不顾崽的世道/将子孙的生存条件超前支付/环境友善仅仅挂在嘴上/生态破坏可能成为万劫不复”!

  其余五首诗,限于篇幅,这里就不详细评介了。但要说明,这些诗各有千秋,都值得一读。《回忆格尔木》,歌颂了几十年前那里巍巍雪山的大自然壮丽风光和古代哲学家老子“道法自然”的深沉哲理。《中秋月光下的虎影》,追述了作者童年时代月下遇虎的生动情景,表达了如今“再也看不到老虎”的缺憾和孤寂。《家乡没有乌鸦》,说明了乌鸦的叫声虽然不好听,甚至可怕,“然而真正可怕的/是再也听不到那种可怕的声音”。《不知道是我的生命与水有关》,大声疾呼:“生命有水是多么的幸福/因此,我要用生命来保护水的纯良/尽管人人都离不开它/而保护它的人却很孤独/孤独得就像《人民公敌》里的医生——斯多克芒”。在《当我再一次观看<可可西里>》一诗中,作者在得知那里的环保正在加强时,转忧为喜:“啊!可可西里/听说您最近已把胸膛挺起/这使我转忧为喜燃起希冀/我们不仅要保护好藏羚羊/还要保护好人与自然的唇齿相依”。

数字和事实

  大家知道,在诗歌的创作中,提倡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不排除夸张的表现方法。我认为,岩泉这八首诗,也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作品,但必须指出,它的内容是反映了当前的客观现实的。为了证明这一点,特提供下面的具体资料。

  近些年来比较地注意了环保工作。我们要向在环保战线上艰苦奋斗、做出贡献的同志们,包括志愿工作者表示敬意!但是,目前这方面的成就还是很有限的。例如,2008年环境污染治理总投资4490.3亿元,虽比1985增长了202.3倍,但仅占当年GDP的1.49%,仍然是杯水车薪,环境污染仍在扩大。环保部副部长潘岳指出,在经济快速增长的持续张力下,中国已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遭受过酸雨的袭击,七大河流中一半的水资源是完全没用的(主要水系的五分之二已成为劣五类水),四分之一的居民没有纯净的饮用水。4亿多城市居民呼吸着严重污染的空气,1500万人因此得了支气管炎和癌症。

  世界银行2007年发布的《中国污染代价》指出,在全球20个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中,中国有16个,占80%。中国每年约有75万人因空气污染和水污染而过早死亡,另有6万多人因水质较差患上严重腹泻、癌症而早亡。世界银行估算,目前中国每年GDP中有8——13%应支付环境成本。

  我国环保部副部长潘岳还指出,污染所造成的损失至少相当于中国30年经济发展的总和(按当年价格计算,30年GDP总和为210.9万亿元)。有的专家指出,中国近30年来对环境的污染和破坏,需要100年的努力才能修复。渤海生态的全面恢复要花费200年。太湖、滇池和巢湖的治理,已连续巨额投资多年了,至今尚未见到明显成效。

  所有这些数字和事实,有力地说明:岩泉诗中“以建设的名义毁坏”,“挣来一堆贫穷的财富”,“金光闪闪的不归路”,“迈向麻木的自裁”等等,是立足于当前活生生的现实的。

感觉——理解——感觉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的第一个活动就是劳动,是生活资料和劳动工具的再生产。他指出:“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过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201页)马克思始终把人与自然的关系同人与人的关系即社会制度结合在一起进行研究。他指出,剩余价值规律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绝对规律”。这一规律必然导致资本主义经济发展中对自然界的摧残和掠夺,从而受到自然界的严厉惩罚。这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不可持续性。他还指出,只有实现共产主义,人类才能从社会、从自然界获得“双重解放”,人类才能成为自然界“自觉的主人”,从根本上解决社会和自然协调发展的问题。这些光辉思想的科学性,在马克思、恩格斯逝世后一百多年来的实际发展中,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证明。

  当然,实际情况比当时历史条件下可能预见到的情况更为复杂、更为严重。资本主义在不可持续的危机面前进行某些自我调节,在其本国内部确实收到了可观的效果;但它们大规模地“转嫁污染”,导致了南北之间贫富差距和环境差距的进一步扩大,全球的生态环境和可持续发展面临着空前严重的问题。在2002年8月联合国举行的“可持续发展世界首脑会议”上,南非总统姆贝基说:“一个多数人贫穷、少数人繁荣的人类社会被贫穷的海洋包围,是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的。”

  我们的国家,在国内资产阶级和跨国垄断资产阶级的双重剥削压榨下,生态环境遭到大破坏。上面所说的全球严重污染城市80%在中国,以及中国环境损失至少相当于近30年经济发展总和这样的数字和事实,说明了生态环境问题空前严重。在抛开生产关系空喊“和谐社会”、“科学发展”的改良主义思想指导下,单纯地就环保论环保,采取若干减排节能之类的具体措施,可以收到某些局部效果,但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高举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伟大旗帜,逐步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建立和发展社会主义乃至共产主义公有制,并在此基础上由广大人民当家作主,才能从根本上做到人与自然的协调发展。

  诗歌是一种艺术形式,它不能用抽象的逻辑思维进行说教,必须运用形象思维,通过具体形象,使读者受到思想的启示和美的享受,这一点是肯定无疑的。但与此同时,还应当指出,任何诗歌的作者对事物的认识,不能只限于表面现象的感觉,还必须深入地看到它的本质;只有在认识本质的基础上运用艺术形象,才能创作出好的作品来。

  毛泽东在《实践论》中指出:“我们的实践证明:感觉到了的东西,我们并不能立刻理解它,只有理解了的东西才能更深刻地感觉它。感觉只解决现象问题,理论才解决本质问题。”(《毛泽东选集》四卷本第275页)我把毛泽东阐明的这个认识发展的规律,简称为“感觉——理解——感觉”的公式。岩泉同志有关生态环保的诗歌所以写得比较好,就是他遵循了这个规律,不仅“感觉”到了事物的现象,而且在很大程度上“理解”了事物的本质,在此基础上“更深刻地感觉”到了事物的现象,艺术地把它表达出来。应当说,在诗歌创作中,如果只凭“感觉”而缺乏对事物本质的“理解”,就会使作品流于肤浅平庸;如果只从理论上“理解”了事物的本质而缺乏“更深刻地感觉”,就会使作品流于口号式的空喊而缺乏感人的力量。要避免这两种倾向,就必须遵循“感觉——理解——感觉”的规律:首先要深入生活,进行观察、体验;然后结合实际,认真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理解”问题的本质;再以这样的科学理论为武器,更深入地进行观察和体验,达到对事物“更深刻地感觉”,最后通过形象思维创作出文艺作品来。这样就可能使作品较好地做到毛泽东所提出的“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这是我的一点认识,不知大家以为如何?

  最后还要说到,这次发表的岩泉同志的有关生态环保的八首诗中,多数作品生动感人,内涵深邃,但也有些作品略显松散平淡。希望岩泉同志在更多地观察事物现象,增进“感觉”的同时,更深入地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丰富“更深刻地感觉”,力求写出更好的无愧于时代的作品。

转自东方红网201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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