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在深情──孟浩然与王维的山水诗
王国维先生在曾在《宋元戏曲史·自序》中写到:“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文,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从这里,可以肯定地说,唐朝,是一个盛产诗歌的盛世,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时代艺术精神的集中体现和高度概括。这一时代也因此给后世留下了无数宝贵的精神财富。笔者在这主要是就自己所学来谈谈孟浩然与王维的山水诗。
一、清远的美,人情的美
说到山水诗,我们马上就会想到谢灵运,清代的沈德潜在《说诗啐语》中说“谢诗经营而反于自然,不可及处,在新在俊,谢诗胜人正在排。”也就是说谢灵运写山姿水态,是对山水情貌不遗余力地勾勒和描绘,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使得其诗歌大多是有句无篇。及至唐代,山水诗是在不断地发展过程中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对这么一个发展孟浩然是作出了贡献了的。笔者认为孟诗是体现出了一种人情之美和清远之美的。
首先来看他的《过故人庄》,当然这首诗是一首山水田园诗,并非纯山水诗,但还是有必要提一下,毕竟其中含有对山水的描写,且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一独创也!“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诗人首先并没有用很华丽的语言去可以雕琢这一诗作,而是用一种很朴素的言语来描写田园、山水之景,透出一种清远的意味,这就是他生活环境的一部分。绿树、青山,两个简单而又平常的意象在他的笔下却是给人异样的感受“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再看“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一种何等淳朴的民风,这是一个充满着人情美的农庄。难怪沈德潜说孟浩然的诗歌是“语淡而味终不薄。”
虽然山水田园诗的融合从孟浩然开始,但他同样也给我们带来了他笔下的山水。如《晚泊洵阳望庐山》:“挂席几千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洵阳郭,始见香炉峰。尝读远公传,永怀尘外踪。东林精舍近,日暮但闻钟。”这首诗歌乍一读来,好象描写山水之处并不是很多,但这恰恰于无声处听惊雷,无声胜有声,因为他追求的是山水的神似,而非简单的形似。他人看山水用眼看,孟浩然却是在用心去体悟,于这种静美中传达出更加深刻的东西。
从孟浩然的诗歌中可以看出,他受到陶渊明的影响是很大的,因而他的诗歌最主要的特色之一就是透露着玄音,富有一种清远之意,淡淡地,却又是那么美。
二、空灵的美,寂静的美
空灵这个词,其实是来源于佛教用语的。也就是说王维的山水诗是充满着许多禅趣的,而这正是因为他受佛教思想的影响大的缘故,尤其是禅宗。因而,他看山水就是用的这种禅宗观物方式。禅为何物?释慧皎的《高僧传》卷十一中是这样说的:“禅也者,妙万物而为言,故能无法不缘,无境不察。然缘法察境,唯寂乃明。其犹渊池息浪,则彻见鱼石;心水既澄,则凝照无隐。”这一思维方式,以“妙万物”为内核,以“寂”为基本途径,其基本特征在于“缘法察境,唯寂乃明”,有如渊池鱼石,心澄而悟,则可凝照一切,妙观万物。
先来看看他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诗人在这么一种清新而又宁静的山水中,体悟到万物生生不息的乐趣。同样是写山水,就可见出孟诗和王诗的山水是各有千秋,王维好似出乎其外在描写着这一切,观照着这一切,山山水水就浑然如同画卷一般,而孟浩然则是入乎其内诉说着这一切,他是把自己融入了其中。王维如同一个画师一样让他笔下的山水于空灵中见美,于寂静中见生机,不管是人、景、物,都有他们各自的状态,遵循着他们自身的本真,可谓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难怪殷幡在《河岳英灵集》中称“维诗词秀调雅,意新理惬,在泉为珠,著壁成绘,一句一字,皆出常境。”
三、美的指归──情
尽管孟浩然和王维所表现的山水诗意蕴各有不同,但在诗人背后还是有着某种共同的元素。笔者认为这个共同的元素在于情.这个情是个极大范围的:有隐逸之情,有对人生之情,有对生命之情,诸如此类。
先说隐逸之情,隐逸可算得上是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古代文人士大夫人生境界和人格理想的一种审美追求.唐以前有“古今隐逸诗人之宗的” 陶渊明,唐以后有“梅妻鹤子”的林和靖。孔子说:“天下有大道则见,无道则隐。”可见,仕与隐其实都是主动的,自由的,具有人格力量的。因而,笔者认为这个隐逸之情可以说是二位诗人内在人格美的表现。
至于人生之情,生命之情,则是诗人将他们以融入到自己诗作的字里行间了,所以他们的山水才能够被后人无数次的吟诵与品评。
不论是孟浩然诗歌中所显现的那种安顿生命,亦或是王维诗中的那种启迪生命之哲思,皆流露出一种美学的特质──他们对自然、山水、人生和美的深情!
美在深情,所谓皎然《诗式》所云:“不顾词采而风流自然”,“但见性情不睹文字”。(作者单位:长江大学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