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的历史文化研究
动物似乎是在人类文化发轫之初便同步进入了我们的文化视野。春秋时期的孔子在劝他的弟子们读《诗》时的理由就是它可以“多识鸟兽草木之名”。《诗经》开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就有动物。而自《诗经》以来,在历代文学家浩如烟海的作品中,被他们有意无意借用的动物,同样浩如烟海。本文所涉及的“鸡”是贴上了人类的标签并有所特指的一类动物“符号”。本文在考量“鸡”所赋予的文化内涵时,更多是从先前有关记载的文献典籍中对“鸡”文化层面的整理,之中有关史料的引述可能尚待进一步的考证,本文期待与同行交流共勉。
一“鸡”字的发展演变历史
从文字训诂学来说,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中对“鸡”字是这是样说明的:“知时畜也。从隹(&’()),奚(*))声。籀文从鸟”。———《说文解字》
“鸡”字的古文语音注解为:《广韵》古奚切,平齐见,支部。“鸡”字的形体演变:
现代的“鸡”的写法是现代简化体的写法。
汉字“鸡”的意思:按《汉语大字典》的解释,第一层意思为:鸡,家禽,《荀子》书记载:“夫是之谓上愚,曾不如好相鸡狗之可以为名也”。“鸡”字也可引申为;鸡啼声,如闻鸡起舞。第二层意思:小虫名,一种小虫,古人认为是由酒醋上的白霉所变成,明袁宏道《醉叟记》“诸小蛊浸渍杯中,如鸡在醯,与酒俱尽”。
(古代籀文写法)、(古时的写法)
从“鸡”字的构造学上说属形声字在古代由晋人张华所著的《禽经》成为我国最早的一部专门论述鸟的一部书,后来又出现了《续禽经》。
历代文献中有关“鸡”的记述与出处:
矱者,小兽,主司时起居人。———《汉书•五行志》
食菽与矱。———《礼记•月令》
矱曰翰音。———《礼记•曲礼》
巽(xun)为矱。———《易•说卦传》(巽在八卦中为代表风)
工商执矱。———《周礼•大宗伯》
鸡犬相闻。———晋•陶渊明《桃花源记》
故人具鸡黍。———唐•孟浩然《过故人庄》
鸡栖于厅。———明•归有光《项脊轩志》
北斗城头北斗低,万家梦破一声鸡———明•高启《鸡鸣歌》
二“鸡”家养训化的起源
从文物考古的资料看,一万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西安半坡遗址中,发现有鸡骨留存;五千多年前龙山文化遗址也曾发掘过陶鸡;三门峡庙底沟居民点遗址中,已经发掘出有家鸡的大、小腿骨和前臂骨。在长江流域的屈家岭遗址(稍早于龙山文化阶段,在今湖北京山),曾发掘有依照家鸡仿制的陶鸡,由此可以推断饲养家鸡当时已很普遍,鸡已普遍进入了当时的人们社会生活中,并被人们利用为艺术品的对象。公元前16世纪至11世纪的殷商时代,甲骨文中已有“鸡”字。
三千年前的《周礼.春官.鸡人》有“鸡人掌供鸡牲,辩其物;大祭祀,夜呼且以警告百官”的记述,可以看出至迟在三千年前,鸡已是人们生活中关系相当密切的一员。周朝《诗经》中讲到鸡已不止一处,其中以《鸡鸣》篇“鸡既鸣矣,朝即盈矣”的记载为最早(约公元前十一世纪)。战国时还设有“鸡人官”,专司祭祝。《晋书•祖逖传》中有“闻鸡起舞”的事。由上所述,可知鸡的驯养并成为人们生活中的重要生产生活资料,在我国至少已有5000多年的历史了。更重要的是,近年在河北武安县磁山新石器时代早期文化遗址中,也发现了家鸡的骨骼,这样又把我国驯养家鸡的历史追溯到7000多年前。
关于家鸡的起源,欧州有许多书中都说我国的家鸡是由印度传入的,这种说法最早见于达尔文的《动物和植物在家养下的变异》一书中,后人都受了他的影响。原来,他是根据我国明朝的《三才图会》中“鸡西方之物也”这句话错误地推断出来的。其实,这句话是说鸡在十二神(生肖)中属酉,酉之方位为西,故称之。
即使按我国古代文献对“西方”的解释,明朝时西方相对于中原文明来说也是指“蜀”、“荆”、“交址”等我国西北部地区及西东南地区,而并非单指印度。大概是达尔文对中国古文不太了解,所以产生了误会。
三“鸡”被赋予的文化内涵
鸡,在古人眼里是个吉祥之物。婚丧祭祀,结义盟誓,除病祛邪,冠戴装饰等都离不开鸡。在民间,鸡血一向被看做神圣的东西,尤其是大公鸡的血。自古以来,“歃血为盟”,就是一种隆重的结义方式。所谓“歃血”,就是口涂动物鲜血,并含血喝下,以表忠诚。春秋战国时风行结盟,参加的人就要喝血,当时主要是羊血。以后2000多年来,“歃血”一直存在,尤其是秘密结社的江湖兄弟,都要活杀大公鸡,将血滴在酒内,一饮而尽。
古代,我们的祖先创造了运用十二生肖纪月:阴历正月,寒冬未尽,冰天雪地,山野空旷,很少有动物活动,惟有老虎出没山林觅食,虎的吼叫声传遍四野,人们把正月定为“虎月”;阴历二月,春风送暖,大地复苏,小草拱破地皮,绽露新绿,兔子此时开始活跃起来,人们称二月为“兔月”;三月多雾,有了雷声,神龙显现,叫“龙月”;四月天暖,蛰蛇出洞,叫“蛇月”;五月草长,人欢马叫,谓“马月”;六月草茂,羊群遍野,称“羊月”;七月树茂,群猴出没山间,称“猴月”;八月中秋,杀鸡饮酒,称“鸡月”;九月秋收,防盗要狗,叫“狗月”;十月秋凉,肥猪满圈,称“猪月”;十一月下雪,屋内多鼠,谓“鼠月”;十二月风寒,老牛归棚,称“牛月”。
有了十二生肖纪月,接着人们又创造了用十二生肖纪日。《北齐书•魏收传》中记载:“正月初一为鸡日,初二为狗日,初三为猪日,初四为羊日,初五为牛日,初六为马日⋯⋯”少数民族彝族纪日亦与动物相联系,依次是虎日、兔日、龙日、马日、羊日、猴日、鸡日、狗日、猪日、鼠日、牛日。
古人崇鸡,称鸡有“五德”:“头戴冠者也;文也;足傅距(雄鸡脚底后突出的利爪)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归者,信也。”以此会意,还可以给鸡加上四德:觅食寻虫无闲者,勤也;一颗一粒拣之者,俭也;吞糠咽草,不图厚酬自求半饱者,廉也;雌则生蛋孵雏者,献也。合谓之“九德”。鸡为德禽,当之无愧。由此,鸡也赋予人们许多文化内容:文人墨客将书斋称作“鸡窗”,“鸡窗夜静开书卷,鱼槛春深展钓丝”是唐朝罗隐的诗句;“闻鸡起舞”是人们十分熟悉的成语,有志之士借以激励自己勤习文武,报效国家;“雄鸡一唱天下白”的诗句,更有呼唤光明,令人振奋的气概。鸡,没有凤凰的高贵,没有白鹤的雅致,所以在用鸡构成的成语中,也有一些把鸡当作卑贱、渺小的代称:孟尝君善用的“鸡鸣狗盗”之徙,比喻技能微小;“鸡虫得失”说明细微而无关紧要;“鸡犬升天”,等⋯文化领域的毁誉,不过是人们借题发挥,见“鸡”行事,并不能表示鸡的实际价值。
在我国封建王朝官员的服饰上就有用到鸡的羽毛,从战国时赵武灵王起,历代帝王都用鹖鸟的尾羽装饰武将的帽盔,称为“冠”,用以激励将士,直往赴斗,虽死不置。这种制度一直延续到清朝末年。清翎枝分蓝翎和花翎两种。蓝翎为鹖羽所做,花翎为孔雀羽所做。花翎在清朝是一种辨等威、昭品秩的标志,非一般官员所能戴用;其作用是昭明等级、赏赐军功,清代各帝都三令五申,既不能谮越本分妄戴,又不能随意不戴,如有违反则严行参处;一般降职或革职留任的官员,仍可按其本任品级穿朝服,而被罚拔去花翎则是非同一般的严重处罚。花翎又分一眼,二眼,三眼,三眼最尊贵;所谓“眼”指的是孔雀翎上的眼状的圆,一个圆圈就算做一眼。
蓝翎是与花翎性质相同的一种冠饰,又称为“染蓝翎”,以染成兰色的鹖鸟羽毛所作,无眼。赐予六品以下、在皇宫和王府当差的侍卫官员享戴,也可以赏赐建有军功的低级军官。鹖鸟生性好勇斗狠,至死不却,武士冠上插鹖翎,能够显示武士的英勇,倒也贴切。(鹖鸟为鸟纲、雉科,亦称角鸡、褐马鸡。河北省小五台山地区的农民叫它褐鸡子。褐马鸡为我国特产珍稀鸟类,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中国鸟类学会则把褐马鸡作为会标。山西省已将褐马鸡定为省鸟。褐马鸡在我国,除山西省吕梁山的关帝、管涔山林区少有分布外,河北省西北部小五台山林区360多平方公里的范围内,1987年调查仅有数百只, 目前约计有2000只左右。)
用鸡羽毛做成的毽子,早在我国古代就已流行,踢毽子又叫“打鸡”。从汉代发掘出的壁画中就发现了早在汉代宫庭中踢毽子就已成为后宫中很流行的一种游戏。由此可见踢毽子是我国一项流传很广,有着悠久历史的中国民间传统的体育健身活动。踢毽子可以使腿、脚、臂、腕、手、眼等身体各部位得到锻炼,经常进行这项活动,可以活动筋骨促进健康。在古都北京,踢毽子还有个富有诗意的名字———翔翎。在山西省的灵邱县,踢毽子的活动却颇为盛行,灵邱县的踢毽子已经成为当地民间的一项传统的体育活动。
而“鸡”作为十二生肖之一,在我国民间有着很多的艺术表现形式,从最早的陶鸡艺术品,到民间的剪纸艺术,到人们摹仿鸡鸣以报时,到“鸡”在神话中所赋予的“鸡”神。人们赋予了“鸡”一种吉祥美好的祝愿。
四“鸡”的实际应用价值
鸡浑身是宝。鸡肉:味甘性温,有温中益气,补精添髓,除热毒,二便,下气拔毒之功效。《随息居饮食谱》记载:“鸡肉补虚,暖胃,强盘骨,续绝伤,活血调经,拓痈疽,止崩带,节小便频数,主娩后赢。”中医认为,凡有虚寒症状的人,都可食用鸡肉,特别是虚劳过度、腹痛下痢、产后乳少、病后虚弱者,如食用鸡肉,不但可以改善症状,而且可以滋补身体有利恢复健康。
鸡肝:味甘苦、性温。功能补肝肾明目,可治肝虚目境,小儿疽积等症。鸡血:味咸性平。功能祛风解毒、活血通络、平肝养血。《本草纲目》参考鸡血功用概括为:“热血服之,治小儿下血及惊风,解丹毒,安神定志”。临床上常用于目赤流泪、小儿惊风、痈疽疮解、口面歪斜等症。《本草纲目》曾指出:“鸡者,稽也,能稽时也”,说明鸡的生活是具有“时辰节律”的。雄鸡之所以能定时啼鸣,是具有“生物钟”的缘故。
纵观动物在中国文化中的运用,它开阔了我们的视野,丰富了我们的想像,使我们的文化具有了无比的生动性和含蓄性,同时它也使我们的文化增加了更多的不言自明的会意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