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猿猴意象例说
猴是十二生肖之一的动物。它实际上是一个泛称,古人习惯将猿猴并称,甚至连猩猩也归于猴类。猿猴属动物学上的灵长目,和人的亲缘关系近。古诗中,猿猴以其自身的独特性博得诗人的青睐。
借猿啼写别离和悲苦之情。写猿啼的诗并不少见。如李白诗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杜甫诗句“风急天高猿怒号,渚清沙白鸟飞回”。《宣室志》中说,猿“极得吟啸。人好为诗者,多称其善吟啸”。事实上,一如上述两例,诗人往往借猿啼写悲苦凄清气氛,抒发别离或悲伤之情。如张说《岳州别子均》中云“津亭拔心草,江路断肠猿”;又如李商隐《即日》中“几时逢雁足,著处断猿肠”。而这一现象又源于古人在猿猴吟啸特征基础上通过联想、想像创作出的许许多多悱恻动人的传说。这类传说主要分为三种。一是人猴婚媾说:人、猴因某种机缘婚媾,日久生情,终又不得不分开,因而生出诸般悲怆来。如《传奇》中记:秀才孙恪和袁氏结成美满婚姻,后袁氏恋旧林化作老猿离去。在化作老猿之前袁氏还留诗一首:“刚被恩情役此心,无端变化几湮沉。不如逐伴归山去,长啸一声烟雾深。”袁氏带着怅恨无奈化猿而去,颇为动人。二是猿猴母子分离说。干宝《搜神记》载:
“临川东兴,有人入山,得猿子,便将归。猿母后自逐家。此人缚猿子于庭中树上,以示之。其母便搏颊向人,欲乞衷状,直谓口不能言耳。此人即不能放,竟击杀之。猿母悲唤,自掷而死。此人破肠视之,寸寸断裂。”三是恋主说。《王氏见闻》载:王裕养一顽猴,唤作野宾。野宾颇通人性,喊之皆应,却又顽劣异常,终被作上标记放归山林。两年后,王途经汉江之滨,野宾离开群猴来到马前。王喊之“野宾”,猿皆应答,终哀叫数声而去。王于是作诗云:“嶓冢祠边汉水滨,此猿连壁下嶙峋。渐来仔细窥行客,认得依稀是野宾。月宿纵劳羁绁梦,松餐非复稻粮身。数声肠断和云叫,识是前年旧主人。”
借猿猴食性写愁苦生活,抒悲苦之情。猿猴喜栖树上,冬季常以橡粟为食。杜甫《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之一》中云:“岁拾橡粟随狙公,天寒日暮山谷里。”公元759年,杜甫住在凤凰山下凤凰村,陷入饥寒交迫的穷困之中。天寒日暮时分,年迈的杜甫尾随猴子,拾取它们摘取又遗落在地上的橡粟充饥,这是何其悲苦的场面!
借猿猴轻灵特性写尚武情怀。猿猴善攀援跳跃,古人常将其塑造成出神入化、有非凡本领的人物形象。《吴越春秋》载:“处女(越女)将北见于王,道逢一翁,自称曰袁公,问于处女:‘吾闻子善剑,愿一见之。’女曰:‘妾不敢有所隐,惟公试之’……袁公操其本而刺处女,女应,即入之。三入,处女因举杖击之。袁公则飞上树,变为白猿,遂别去。”尽管白猿是用来陪衬越女的,后人还是将白猿写入诗中抒发情志。如李白《中丞宋公以吴兵三千赴河南军次寻阳脱余之囚参谋幕府因赠之》中云:“杀气横千里,军色动九区。白猿惭剑术,黄石借兵符。”借白猿自惭赞宋若思武艺高超。又如李贺《南国、之七》云:“长卿牢落悲空舍,曼倩诙谐取自容。见买若耶溪水剑,明朝归去事猿公。”借和白猿相处抒发弃文从武志向。
借猿猴为君子所化抒发对忠义之士的赞美之情。《艺术类聚》引《抱朴子》云:“周穆王南征,一军尽化,君子为猿为鹤,小人为虫为沙。”人们也常引此典故,将猿比作战争中死亡的忠勇之士。如清朱琦《关将军挽歌》中云:“猿鹤幻化那忍论,我为剪纸招忠魂。”
借猿猴好动特性写人心神安定、杂念全消的心境、禅境。《维摩经 香积佛品》中云:“以难化之人,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种法,制御其心,乃可调服。”人们也就常以猿猴息心喻人平抑心神,消除杂念。如宋道潜《赠贤上人》中“心猿意马就羁束,肯逐万境争驰驱”;唐许浑《题杜居士》中“机尽心猿伏,神闲意马行”等。
借猿猴与人相近特性写对徒有其表的人的讥讽之情。《史记 项羽本记》载:项羽攻占咸阳后,心怀东归之意,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诸!”有人说:“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后,人们常将沐猴而冠比作外絮中的人。苏轼《代书答梁先》中云:“强名太守古徐州,忘归不如楚沐猴。”《锦溪》中云:“楚人休笑沐猴冠,越俗徒夸翁子贤。”
看来,古诗中猿猴意象非信手用之,实寄寓了人们多种情怀,读者不能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