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陆佛学会议综述(1997—1998)
“金陵刻经处创办130周年”学术研讨会
1997年5月14日至16日在南京金陵刻经处举办。主题是“金陵刻经处与当代佛教”。来自北京、南京、上海、四川、湖南、湖北、江西等省市佛教界、学术界人士50余人参加了会议,收到论文38篇。代表们围绕“金陵刻经处与当代佛教”、“杨仁山振兴佛教的理念”、“杨仁山佛学思想研究”、“金陵刻经处与近代佛教的复兴”、“金陵刻经处与佛学研究”五个方面展开了热烈而深入的讨论。代表们认为金陵刻经处不仅以流通经典、弘法利生为职志,而且集中居士道场、经论收藏、图书出版、发行以及学院教育四者于一身,尤使之成为中国近世人才之渊薮。内学院、法相大学既是近世居士佛学勃兴的根据地,也向中国学术界、教育界提供了探讨国家、民族兴亡,宇宙、人生之本真的新的思维模式。这里培养出许多人才,不但是中国佛教界的精英,也应属于中华民族的精英行列。杨仁山对中国佛教的贡献,主要表现在:
一是兴办教育,讲述佛学,培养人才;
二是搜刻、校勘、编纂佛典,整理文献,保存遗产,并广为流通;
三是研治佛学,教宗贤首,行在弥陀,融通各宗,但择有所重;
四是针贬时弊,关注现实,关心人生,志在救教;
五是联络各邦,广交朋友,增进交流,但坚持原则,不卑不亢。
杨仁山认为儒释道三家可以圆通无碍的。但他批评孟子的性善论、批评宋明理学,而肯定孔颜心法可与佛法融通。就他的佛学思想而言,在以佛学为最高的宗旨下,他企图和发扬贤首这一传统,且欲由贤首上溯到马鸣,强调了大乘各派在根本宗旨上是一致的。他的净土法门的理论,综合经论,融会教宗,提倡自性弥陀与西方弥陀、唯心净土与佛土净境不二之旨,宣扬截断前后际,以当前一念,现前一句为往生之正因。而于具体实践法中,则突出地强调了以观想、持名兼修为上,以必读经论为津梁,以自他二力并重为不易之定论。这是把禅宗顿悟见性的功夫融入念佛法门,以华严教理来解释《观经》的表现。他由于注重强调的是佛教在出脱生死这一大事上的价值,便摆脱了任何一宗一派的门户之见。
从众生与业果与证无所有的层次来对佛法分类,称之为“佛法之总纲”,以此总纲来划分一切宗教、一切空有之说的是非利弊。他从佛教的整个历史上发掘出一个马鸣宗来,在《大乘起信论》中发现了人所不易见到的价值。学者还将杨仁山与斯里兰卡佛教界的达磨波罗大师作了比较,指出这两位伟大的佛教活动家,不仅在复兴佛教的理想上兴趣相投,而且在一些具体的做法上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学者们对欧阳竟无的思想和于佛教的贡献也多有论述。有人说,面对20年代反宗教、反迷信活动的大社会背景,欧阳渐坚持佛法于宗教及哲学、科学外,另外为一学。在佛法非宗教非哲学这一前提下,将内学院定为非宗教性质。他的佛教教育,具有重建现代教团的意义。他继承了杨仁山“讲学以刻经”的传统,不仅具有为佛法存亡继绝的文化传递的意义,更重要的是开辟了中国佛教有史以来第一次科学整理藏经的道路。他的生平所学,主要体现在对佛典的选编校订及叙论中,故治学不在于一字一句的研讨,而是善于归纳,扼其大意。他深通程朱陆王之学后的古人佛学,然后以佛摄儒,阐孔、佛之同归,本内外之两明,故将一生著述编定为内外学。并强调真正的孔孟之道必取狂狷。在近代唯识哲学获得一定发展时,熊十力出版了《新唯识论》,将佛家学理移用于儒家重建,显然是代表了近代中国思想的新倾向。从这以后的中国思想历程来看,这一新倾向大抵上是显示着新儒学扬儒斥佛的传统再现,同时也隐约暗示着由金陵刻经处滥觞的近代新佛学,在历经欧阳与太虚的唯识学争异之后,这场儒佛之争依旧未能走出宋明理学儒佛交涉的陈旧框架。新佛学与儒学由此分道扬镖。吕澂的“性觉”思想,主要是厘清心性本净与心性本觉的思想界限,指出本净是明净、寂净之意,不是嚣动的烦恼同类,而本觉则是指自性具有智慧、真知而言。由此,就解脱成佛的角度讲,本净是“可能的”、“当然的”,而本觉则是“现实的”、“已然的”。就佛教实践角度讲,本净说必然主张革新,本觉说则提倡返本,两者是根本不同的。这场现代佛学史上的大事,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它触及佛教理论与实践的核心问题,涉及在佛学中知识论与本体论孰为优先的问题,还关系如何看待佛教思想的演变、中印佛学的区别,以及佛典的真伪等方法论意义的重大问题。学者们还就金陵刻经处的未来作了讨论,认为今后的刻经处,有着极为广阔的前景,刻经处的“研究、讲学、印经”的优良传统,将会进一步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