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诗词的实与虚
谈起中国的诗词不免让人想起一位诗人的评估,即“言有尽而意无穷”。对于曾细细品读过中国诗词的人而言,大概是很有这种体味和共鸣吧。
然而倘要追本溯源地去探讨这“意无穷”的关键,我们不能不把“实与虚”作为其中的要素了。正是这“实”与“虚”的相互催生才有了这绵绵无绝期的千味诗意。
从手法的角度,关于“虚”与“实”的相似相容,也对应着不同的艺术手法。若从大的方面可较概括的分为“以实写虚”,“化虚为实”,“虚实相生”(情景交融),“以虚写实”。
“以实写虚”也就是用实体写虚体,用现实写所向。如王之涣的《登鹳雀楼》里写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以登高望远的生活常识用间接烘托诗意,引起联想,进而升华主旨——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再如唐代僧人贾岛在游山时写下的诗句:“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这“不知”一词用得多么巧妙啊!它既点明了“不知处”的原因,又使人遥想远怅。终于我们在偶然与必然中得到了此诗中所蕴含的深刻的玄妙。“云深”不正是指人生吗?而“不知”到恰切地写出了人生的迷茫,可是诗人并没有因为迷茫而放弃探求真理。而是以“此山中”作为了对这种迷茫的回答。多么巧!多么妙!以实的写虚的,至此整首诗的意境就愈加深远。
其次则应谈及“化虚为实”。这种手法实质上是把抽象的情感与现实的生活作比,或者进行修辞的转化。例如李煜与李清照都分别有写愁的千古名句,如“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这两句都通过“春水”,“舟”作为载体,写出了愁之多,之重,之苦。这种虚体的具体化,给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共鸣。再如贺铸的“试问闲愁有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直接用“一川”,“满城”,“雨”来苦诉愁之几许,虚情实景,恰到好处。写叶用嫩,绘艳选红,一种曲笔将虚转化为实,化抽象为具体,可谓奇笔。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都用了“虚实相生”的手法,一般又称为“情景交融”。在我们品唐诗的时候,不难发现情与景的互相辉映比比皆是。而且在宋词元曲中也有极佳之作,像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更是把这种手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读罢惘然,孤苦之情尽于其中。
最后,我们简谈一下“以实写虚”的少见的手法。仅以宋朝一位诗人的几句诗为例,“轻似梦,细如愁”诗人化具像为虚像,把雨之形态朦胧的勾勒了出来,给人一种新鲜之感,难怪梁启超先生称之为“天下奇文”了。可见这种罕见的手法也实属难得啊!
以实写虚,是一种引申;化虚为实,是一种通俗。前者从实际出发表现虚,后者逆道行之尽于写实。情景交融亦为通法。以虚写实,历代鲜有,堪为奇葩。此多种法则,虽有百虑,殊途同归。尽有千言,终归于一。中国诗词之魅力不尽于此,然若窥豹一斑,兴许也有一叶知秋之感。实虚本相生,能用到如此之境,可见中国诗词之深之博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