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第1期(1989年创刊号)
主 编:刘梦溪
主 办: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文化》编辑部
周 期:半年刊
出版时间:1989年12月
《中國文化》創刊詞
《中國文化》沒有在我國近年興起的文化热的高潮中舆讀者見面,而是當文化热開始冷却,一般讀者對開口閉口大談文化已感覺倦怠的情勢下創刊,也許反而是恰逢其時。因為深入的學術研究不需要热,甚至需要冷;學者的創造力量和人格力量,不僅需要獨立而且常常以孤獨為伴侶。
創辦《中國火化》的宗旨是:深入地創造性地研究中國文化發生和發展的歷史,並在當今世界文化的大背景下,通遇不同大化系统的參證比较,探討中華文化的特質和整合规律,促進文化復興,推動現代化的進程。退题範围包括中國文化史、東西方文化比較研究、文化學理論、宗教文化、民俗文化、火化地理和國家文化發展戰略,以及對藝術舆文學的分學科研究和綜合研究。着眼點在學術,即主要對文化現象作學術研究。藝術各學科舆文化的關係、傳统文化舆現代化的關係、中國文化舆外来文化的撞擊和融合、我們在二十一世紀的文化發展戰略,將作為重點研究課题。
《中國文化》係綜合性學術專刊,總的以發表高水準的學術論文為主,同時也配以隨筆、札記、書評;形式力求多樣,提倡文體革新。明白曉暢的白話文和典雅雍容的文言文,均所歡迎。如果遇有確實不同凡俗而又饒有文化构致的小說或詩歌,也考慮予以選登。自創刊號開始,將陸續開闢中國人類發生學、中國的文化圈、專學研究、文史新篇、文化舆傳統、文化哲學、文學的文化學闡釋、宗教舆民俗、現代文化現象、古典新義、序跋舆書評、學苑擷英,以及文化名人專訪和學者答問等專欄,為慎思明辨的研究者提供充分的用武之地。並通過文字和圖版,摘要報導我國學術界一定時期文化研究的新成果,包括最新的地下發掘,做到圖文並茂,使刊物既有學術價值,又有歷史文獻的價值。特別對具有中國學術特點的一些專學和绝學,如甲骨學、敦煌學、西夏學、周易學、許学、選學等等,以及為時尚淹沒的學科和被冷落的學者,本刊將給予格外的重视。经過深入研究,觀點上有創見的文章固所歡迎,學者們發現的新材料和拓展的新領域,同樣會引起我們濃厚的興趣:既重獨斷之學,也重考索之功。
本刊確認文化比政治更永久,學術乃天下之公器,只求其是,不標其異。新,固然是人心所想往;舊,亦為人情所依戀。闗键是一切從學術出發,提倡獨立的自由的學術研究,自由才能獨立。即使物境不自由,學者的心境也應穫得自由。為學之道, 尚同比求異更重要而且深刻得多。誠如當代學術泰斗錢锺書先生所說:“東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學北學,道術未裂。”①這就要求學術認知不唯上、不唯書、不泥古、不趨時。既不作傅統觀念的奴隸,又不作流行觀念的犧牲品。贺麟教授1940年在《五倫觀念的新檢討》一文中提出的:“必定要舊中之新,有歷史有淵源的新,才是真正的新。那種表面上五花八門,欺世駭俗,競奇斗異的新,只是一時的時髦,並不是真正的新。”②至今仍是不刊之論。陳寅恪先生1933年在審查馮友蘭先生的《中國哲學史》的報告中闡释的:“竊疑中國自今日以後,即使能忠實輸入北美或東歐之思想,其結局當亦等於玄奘唯識之學。在吾國思想史上,既不能居最高之地位,且亦終歸於歇绝者。其真能於思想上自成系统,有所創獲者,必須一方面吸收输入外來之學說,一方面不忘本來民族之地位。”③此論巳為近半個多世紀的歷史事實所驗證。因此我們主張,在學術上應以中國文化為本位,在廣為汲納國外的各種新觀念、新學說、新方法的同時,刻刻不忘本民族的歷史;在方法上,提倡從一個一個的具體問题入手,反對“狗比貓大,牛比羊大”一類抽象比較,主張宏觀與微觀結合、恩辨與實證結合、新學與樸學結合。
“嘤其鳴矣,求其友聲。”《中國文化》的優勢,在於少,每年只出兩卷;《中國文化》的特點,在於專,重视專門之學。與學界一片走向世界的滔滔聲不同,我們想為了走向世界,首先還須回到中國。明白從哪裹來,才知道向哪裹去。文化危機的克服和文化重建是迫臨眉睫的當務之急。如果世界同時也能够走向中國,則是我們的私心所愿,創辦本刊的目的也在於此。
創刊在即,意緒怦怦,瞻彼前修,既恂且驚,不求聞達,但求友聲。热切希望海内外學術界諸同道給我們以心援筆援,共同耕耘好《中國文化》這塊新地!
1988年12月15日本刊主編謹識
注 釋
- ① 參見錢锺書先生1942年為《談藝錄》所寫之序言。
- ② 贺麟《文化與人生》第51頁,商務印書馆1988年版。
- ③ 陳寅恪《金明館叢稿二編》第252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
編 後
本刊蘊釀籌劃於一九八八年秋天,現在編完第一期,已是一九八九年盛夏,中間過了一個冬天和一個春天。但我們抱定的宗旨不變,仍如撰寫於去年年底的創刊詞所說,着眼點在學術,目的是弘揚文化,範圍取對文化現象作學術研究而有真知者。
也許由於我們目標單純而無妄心,籌劃伊始即得到學術界的朋友們全力以赴的支持,特別是許多資深識卓的老一代學者,他們說早該有這樣一本以弘揚中國學術和中國文化為主的刊物了。所以本期刊出的十三個專欄裹的三十餘篇文章的編定,並沒有用太多的時間。凡接到稿約的學者,都如期寄來了自己的稱心之作。有的曾多次修改甚至根據編者的意見進行改寫。沒有入選的稿件的作者也深表理解,願意惠賜佳構給以後各期。不足之處是有的文章篇幅稍長,使刊物的總體容納量略感局限。但龐樸教授的《火曆鈎沉》應屬例外,因為它發掘出一種鮮為人知的在太陽曆、太陰曆之前的古老曆法,並由此破譯了不少中國古代典籍和中國古代民俗中隱藏的“謎”,是近年中國文化史研究中一項不可多得的成果,雖洋洋兩三萬言,讀來亦甚有滋味者也。北京大學研究比較文化的專家金克木先生,前些年看到寵文的片斷在刊物披載時,即許為“空谷足音”;以此特請他在百忙之中撰寫一篇帶有導讀性質的評介短文,一併刊出,以期引起學術界的興趣。其它欄目的文章,則無須一一拈出,讀者有眼力,學術貴知晋,編者多所詞費,反而徒增障礙。
《中國文化》由三聯書店和香港中華書局這兩家蜚聲海內外的出版社,在香港和內地同時出版,也使我們倍感欣幸,尤其在學術貶值、出版業困難重重的今天,更覺難得。四川省紅光電子企業集團又以新型企業家的魄力慨然給予資助,為順利創辦本刊提供必要條件,使得我們能够以較高的稿酬,對給《中國文化》撰稿的學者在經濟上略有小補,哪怕是滄海一粟、九牛一毛、杯水車薪也好。
說來我們已經够幸運的了。
本刊衡文自有準的,殊不以時尚為好惡,不妨人棄我取,人輕我重,以此相信明年出版的第二期和第三期,會此這本創刊號辦得更好一些。
一九八九年七月二十日編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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